公主府正殿,章封一身官服端坐,只是脸上的淤青和血痕还未消去,显得他颇为狼狈。
“老臣前来,是感念殿下昨日救命之恩,特来拜谢。”
严如玉垂着眼淡淡道:“倒也不必谢我,令郎不来求我,我也不会趟这趟浑水。”
“二郎顽劣,斗胆叨扰殿下,望殿下恕罪。”
这话说得有意思,苦苦求情变成了叨扰。严如玉不由觉得好笑,悠悠喝了口茶。
“小将军一心救父,孝悌仁勇,何罪之有呢?”
“犬子无状,只因心怀殿下昔年情谊,竟妄想入府侍奉。昨日老臣已祭出家法管教于他,定然令他断了此大逆不道之心。”
老狐狸,三句半就露出了尾巴。
他这厢罚了章寺瑾,便是把儿子划回章家的庇护下,不想再让外人插手。
再豁出一张老脸,来公主府说些奉承的好话,拿些财物珍品补偿,入府一事便可不了了之。
严如玉不禁冷笑。如此行事,得是在双方实力对等的情况下。就凭现在的章家,她若真想要人,谁能拦住?
章封就罢了,章寺瑾呢?就这样藏在他爹身后?
若真是如此,她可太失望了。
原身和男主之间最大的仇恨就是章父的死,但她穿过来,完美地救下了章父,还了章家的清白。不仅仇恨不复存在,更是让男主欠下人情,有了交好的苗头。
可今日这出戏,让她动摇了。
章寺瑾可以搅弄风云可以阴险毒辣,但他不能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她轻轻把茶盏放下。
“章寺瑾跪着求本宫的时候,没想过侍奉不好我,如今用不着我了便想反悔?你们章家拿本宫当什么?拿皇室当什么?”
她语气平淡,章封却立刻变了脸色,跪拜在地。
“章家绝不敢轻慢殿下,老臣感念殿下救命之恩,愿奉上举家财力。只是二郎自小被老臣娇生惯养,秉性顽劣,唯恐冲撞殿下,引殿下劳气伤身。”
严如玉一声嗤笑:“本宫差你那点财力?”
她懒得再听他废话,一挥手道:“来人!把他的嘴给我堵上,听了心烦。”
“是!”
芳菲立刻走到章封身后,架起他的胳膊,不顾他的挣扎,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破布。
想来是她救人的行为给了章封错觉,竟然觉得长公主会按人情世故让他三分。她虽然没有原身那么残暴,但也被激起了火,生气道:
“章封,本宫既能让你毫发无伤地出来,便也能让你悄无声息地消失。我不知章家从何而来的胆量,竟敢戏耍于我。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们打个赌。”
她拿起一根佛龛前的檀香,插在章封面前。
“若这炷香燃尽之前,章寺瑾来了,我便既往不咎。若他没来……”
她眸色渐冷,掷地有声:“我便要你章家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
此言一出,大殿上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片刻后,芳菲低声道:“殿下,可要派人去章府通报?”
“不必,”严如玉道:“章寺瑾知道他该做什么。”
时间一滴滴流逝,正殿里安安静静,落针可闻。章封已面如死灰,二郎早就中了他的药昏迷过去,怎么会出现呢?
他竟糊涂至此,觉得长公主是个能讲通道理的。
地上的红光明明灭灭,很快便燃到了根。严如玉心里一声长叹,难掩失望,起身道:“章将军,看来你要输了。”
她倒是做不出杀男主全家的事情,但章寺瑾必然不能再信任。她正想着如何处理章家是好,忽而门外进来一人。
“殿下,章小将军求见。”
严如玉一怔。
居然来了?
她踩灭了那根所剩无几的香,感觉心头那抹郁气也随之而去,周身冷煞的气息都减弱几分。
片刻后,章寺瑾踏入正殿。他来得匆忙,额上跑出了细汗,急促地喘息着。
当看到跪在地上被堵着嘴的父亲时,他瞳孔猛然一缩。
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这屋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他立刻跪拜道:“卑职来迟,请殿下治罪。”
“是来迟了,还是根本不想来?”严如玉冷笑。
果然生气了。
章寺瑾心头一紧,思绪飞速运转,此时为父亲求情是火上浇油,还是得先让长公主消了气再说。
他眸光一转,微微抬眼直视严如玉,桃花眼中染了三分无辜。
“卑职曾许诺过,定不失期,怎会不来呢?”
严如玉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那日宫门前他脸红的样子,微微恍神。
但片刻后她便清醒过来。不愧是男主,不放过任何一个利用自己美色的机会。
可她还在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