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就连已经准备离开的安川,也不由顿下了脚步。
最先镇定下来的是方丈,他先是念了一句佛号,才问道:“究竟发生何事了?”
虽然只是歇了片刻,但那来报信的小僧人却已经平静了许多,心有余悸地答道:“有位晨时上山的老人家,在咱们东面的那面悬崖跳了下去。”
寺庙东面的确有一面悬崖,与墙面相隔不过几步的距离,为防出现意外,飞云寺还特意派人将通向那里的入口用一道矮墙给挡住了。
不知为何,听到“老人家”三个字,许长恒心下不由蓦地一凛。
飞云寺在七月山的山顶,若是有人从悬崖坠落,定然是凶多吉少的。
“是哪位老人家?”站在方丈旁边的一位僧人问他道,“他为何要跳崖?”
“那位老施主是来这里接人的,就是住在斋房的那两位夫人,他似是这户人家的什么管家,还像是犯了什么案子,”报信的僧人虽然也不明所以,但还是尽力道,“不久前他们都随着衙门的一个捕快要下山,可不知怎地,那位老施主却突然出现在了悬崖上,一声不吭便跳了下去,虽有旁人瞧见了,但都来不及拦着他……”
很快便意识到他说的人是谁,许长恒心里猛地咯噔一下,脑海霎时一片空白。
她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寺庙大门的,但那里聚集的乌压压的人群却让她立刻清醒了许多。
那些人中,有看热闹的,还有穆家的两位夫人。
他们都在挡着悬崖的那面墙外向里张望,议论纷纷指指点点,一个捕快守在那里,时刻提防着旁人会靠近。
其实,唯一有可能要闯进去的,只有穆夫人。
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林伯,林伯……”
人群外的许长恒听到她的哭声,才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
林管家的确已经从悬崖跳了下去。
她鼻尖一酸,神思混沌,却没有再向前一步。
下意识地低眼看了看自己的荷包,那里放着他不久前留给她的一件东西。
那时,他便已经决定自行了断了吧。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哭什么?他不过是咱们家的一个下人,却胆敢杀了自己的小主子,本就罪该万死,你竟还为他流眼泪?他明明就是死有余辜,死得这般简单便是便宜他了!难道你是觉得他死得冤枉吗?还是说,你可怜这个杀人犯,想要替他伸张正义?”
是穆如夫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她语气愤怒,又毫不克制,一张口,便让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
人人都等着看戏。
过了片刻后,才传来了穆夫人哽咽而无力的回应:“你不要再说了……”
穆如夫人怒气更盛,声音也哽咽起来:“不说?死的是我的儿子!他杀的是我的儿子!你自己没孩子,自然不知道孩子没了做娘的心里有多痛,事已至此,难道你顾及的还只是穆家的颜面吗?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瞒得住,不过今日,整个肃岭县的人都会知道,穆家的老管家杀了自家的小公子,这于他们这些外人而言,不过是个笑话而已,可是,你也是亲眼看着我儿子长大成人的,竟也觉得是谁杀了他都无所谓吗……”
“不要再说了!”
她的话猛然被一个忍无可忍的声音打断,那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与愠怒。
虽然那人的声音并不高,甚至还似是刻意在压低着嗓音,但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见。
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是从人群中传出来的。
许长恒能听得出来,说话的人是夏班主。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怒极的穆如夫人却还是住了嘴,也就在那平静的片刻功夫,人群突然自觉往两旁分开,留出了一条足够一人通过的小路来。
以手帕掩面的穆夫人从人群中脚步匆忙地走了出来,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而去。
而不过多久后,守着悬崖的捕快开口道:“穆如夫人,既然杀害令公子的真凶已然投案,你便先回府去吧,剩下的事情,衙门自然会派人查清楚的。”
很快,穆如夫人也被一个小丫鬟扶着走来,但她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许长恒,神色掠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又平静下来,默然转身走了。
见肃岭县的捕快并未拦着她们,许长恒便知道,定然是林管家将穆小公子的死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便是他要以自尽来结束这一切的真正原因吧。
若是他活着到了衙门,说出的供词总会与真相有偏差,而若是他死了,那所有的一切便能模糊处理了。
也只有这样,才不会将穆夫人给牵扯进来。
为穆家尽忠了几十年,他始终还是不忍心。
他定然是觉得,他不仅杀了穆呈善,也害死了林霄,故而不愿再牵连其他人了。
人群渐渐散开了,夏班主也趁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