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的书案上,从笔墨的放置来看,穆家的小公子习惯用左手。
这一点,无论是穆夫人还是林管家,都能证实。
听到肯定的答复后,在安川的示意下,许长恒走到了书房中的那张圆桌前,看了一眼那把椅子与桌子上的饭菜,问林管家道:“林伯伯,这桌椅和上面的饭菜可被人动过?”
林管家还未开口,穆夫人便摇头否认道:“在得知善儿不在院子里后,我便与妹妹一同守在这里,那屋子没有其他人进来过。”
听她这么说后,许长恒对林管家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出去再说。
但穆夫人显然明白她另有他意,轻轻抬手拦下了她,语气坚定而恳切地对她道:“我知道,林叔是担心我与妹妹的身子,但若是一刻找不到善儿,我们便无法安心,故而还请两位官爷如实告知,莫要隐瞒,无论是我还是妹妹,都能撑得住。”
她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林管家,而穆夫人也望向了他,目光恳求。
林管家终究无可奈何地对她点了点头:“还请官爷直言。”
她只好又重新转身走回了那张圆桌子前,指着放在一个碟子上的筷子道:“既然小公子惯常用左手,照理说,这碗筷该放在左边的碟子上才是,此时为何却放在靠右的位置,这不是很奇怪吗?”
她话音刚落,本就十分安静的屋子愈加沉寂了,安川的眸光迅速从屋中几个人的脸上扫过,只见穆夫人与林管家似是不太明白她的意思,神色出现几分迷茫,而身为穆呈善亲生母亲的穆如夫人却已然没有方才那般呆滞,惊愕之下,目光也望向了那张圆桌子。
许是因着她终究是穆呈善的生身母亲,故而立刻便明白了许长恒的言外之意。
林管家凑了过去,瞧了一眼那双筷子后,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道:“也许,是小公子随手放在了这里。”
“若是随手,更应该放在他习惯的左边,而非右边,而且,这双筷子是往右偏的,除非他放下筷子前特意将筷子递到了右手上,又或者他是从椅子的右侧下来后又往右挪了好几步,才将筷子用左手放在了碟子上,”她轻轻摇了摇头,推测道,“但无论哪一种情况,都说明穆小公子在用完晚膳后遇到了不寻常的事,故而做了这个不寻常的动作,只是既然他遇到了意外,又怎会将筷子摆放得如此规整?为何不随意扔在桌子上呢?太不合常理了。”
既然这两种可能都不合常理,便说明还有其他更合理的原因。
穆夫人的神色终于一沉,颤着唇问道:“你的意思是,摆这双筷子的人并未是善儿,而是旁人?”
“不仅如此。”她颔首,道,“也许他在吃饭时,便有人夺走了他的筷子放在了碟子上。”
穆夫人的脸色蓦地惨白:“你是说,善儿他被人给掳走了?难道说,我过来的时候,其实这间书房中还有其他人?”
她的话音刚落,屋子里便响起了一阵低低的抽噎声,是穆如夫人在低声哽咽。
纵然她的脸掩在了帕子后,让人瞧不见她的脸色,但她的肩膀猛烈颤抖着,显然已经悲痛至极致了。
林管家却并不意外,脸上尽是悲恸,他们大概已经猜到了这种结果,只是之前未曾证实而已。
穆夫人连忙走到了她的身边,忍着泪将她揽在了怀里,“不知两位官爷还看出了些什么,是否知道那歹人究竟是何人?”
“我想,”她谨慎地道,“大概是熟人吧,否则也不会气定神闲地将筷子放得这么端正。不过,那个人也并非一定便是个歹人,也许他只是带小公子离开这个院子,或是帮着他离开而已。”
“对,定然是这样。”穆夫人似是在危难之际抓住了一根稻草般,连忙安慰穆如夫人道,“妹妹,你听见官爷说什么了,也许他只是跟着什么人出府玩闹去了。”
但她的话却并未使穆如夫人平静丝毫,她的哭声反而愈来愈大了。
穆如夫人无奈,只好忍着泪对林管家吩咐道:“林叔,快派人再去衙门报案,记得带上银子,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们去找人,还有,快请郎中过来,莫要耽搁了……”
林管家应声便要出去,但穆夫人却又改变了主意,唤住了他:“等等,衙门还是我亲自去一趟,你派人去将公子找回来,让他回家陪着妹妹。”
这一次,林管家却有些犹豫了:“夫人,您也不可再劳碌奔波了。”
“我不碍事,林叔照办便是。”语气虽然依然温和,但穆夫人的态度却极为坚决,温柔中透着无法让人质疑的果断,“还有,此事先不要告诉父亲,免得他又担心。”
等林管家离开了,她一边轻轻拍着穆如夫人的肩膀,一边对他们道:“多谢两位官爷出手相助,原本我该好好向两位道谢的,但如今呈善下落不明,我实在无暇分身。而且此时天色已晚,我也不敢耽搁两位歇息,改日我必将亲自登门拜谢。”
等离开了穆府后,许长恒心情低沉,一路默然地跟在安川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