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外面的声音没了,许长恒瞧了一眼那人,正迟疑着要不要问他是否就是谷娘刚才提到的那个贼人,却已经听他开口了:“竟还是找到这里来了。”
听他主动提起,她也顺势问道:“你就是云家要找的人?”
那人不答,反问她:“你知道云家?”
她点头道:“南和县的第一世族,他们掌家人的父亲是当朝相国的亲兄弟,不想听说也很难。”
想她来南和县的第一天,便亲眼见证了云家在这里是如何在这里兵不血刃便为所欲为的,的确印象深刻。
那人沉默了片刻,道:“既然知道,帮我换上衣服后,你便走吧,回到隔壁去,只当是刚刚睡醒,他们不会起疑的。”
虽然重获自由,但她却没有动,明明觉得自己又犯了多管闲事的毛病,却还是忍不住问:“你不打算逃走吗?”
“我逃不了。”他摇头,冷静道,“我的腿也受伤了。”
她默了一默,问:“你没有法子逃走吗?”
那人摇头:“若能逃走,我也不会躲在这里了。”
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她只好问:“若是他们找到了你,你会怎样?”
他想了想后,淡然地道:“大概活不成了吧。”
她心里一惊,皱眉道:“他们会对你滥用私刑吗?”
他默然承认,语气依旧云淡风轻:“你虽是衙门的人,但应该知道对云家来说,其他人的性命便是草芥。”
她不仅听说过,还亲眼见过,自然懂得。
许是因为他刚才的出手相助,虽与这人萍水相逢,甚至未曾见过他的真容,她对他还是生了怜悯之心,问:“那,我能帮你什么吗?”
那人自然而然地道:“有,请先帮我穿好衣服,我如此僵坐着,很是费力。”
她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说话,竟忘了手下的活。
“你似乎很爱管闲事,”在她摸索着替自己系衣襟的时候,他又平静开口,“既然如此,那你便帮我一个忙吧。”
她抬起眼睛,试图透过黑暗去看他:“什么?”
“将刚才的包袱替我转交给柳宸……”话未说完,他便又摇了摇头,道,“不,你带着它不一定能走出这花茶坊,还是交给江南翘吧,你既是县衙的壮班衙役,大概也听说过江南翘是何许人吧。”
江南翘既是花茶坊的花魁姑娘,也是南和县县令柳宸的心上人,她自然是知道的,但此时,她却更在意另一件事:“难道,阁下与柳县令认识?”
刚才春姑只是提到了王班头,而县衙有壮班、皂班和捕班三班衙役,也有三个不同姓的班头,他却已经推测出自己便是壮班衙役,可见他对衙门并不陌生,甚至还颇为熟悉,而他又要托自己将东西交给柳县令,还很自然地道出了他的名字,足见他与柳县令颇有渊源。
他默了默后,承认道:“的确相识。”
她的眼睛亮了一亮,又问:“那柳县令若是知晓你被困在此处,可愿帮你?”
他毫无迟疑地道:“大概他会求之不得。”
“既是如此,”听他坦承,她似是下定了决心道,“我有法子送你出去。”
那人愣了一下,似是不信:“你有办法?”
笃定地一点头,她道:“是,不过还需柳县令和他的心腹帮忙,大概有八成把握。”
“所以,”他停了一下后,问,“你打算帮我?”
她诚心道:“我对云家的所作所为略有耳闻,他们仗势欺人的事情做了不止一两件,说在南和县人神共愤也不为过,既然你与他们为敌,又与柳县令相识,那大概是个好人,指不定还是个胆肝相照的侠客,我生平最重为民锄奸的正义之士,既见不平,理应相助。”
她说得极为诚恳,原以为他定然会为这番话所感动,随即接受她的提议,尔后问她自己如何回报,却不料他平静问道:“你这番话说得倒是慷慨激昂,但不知怎地,我竟不觉得你说的都是真心话,你要帮我,可是另有所图?莫不是只为了暂时让我安心,而你想要卖了我去投靠云家吗?”
不想他竟如此多疑,她只好如实道:“其实,我的确有事相求,若是我这一计能助阁下顺利脱身,还望阁下能在柳县令面前替在下说句好话,将在下从壮班调到捕班去。”
“捕班?”那人来了兴致,好奇问道,“捕班衙役负责案件侦缉与抓捕罪犯,虽看起来威风,但干的却是处处得罪人的事情,忙起来又昏天黑地,而且远远没有壮班衙役能在牢狱那边捞的油水多,你为何偏要去捕班?”
她没有回答,只坦然道:“这是我的一个心愿,还望阁下能够成全。”
不仅是此时的心愿,而且还是五年来唯一的心愿。
“莫说你的计策能不能成,便是成了,柳县令也不一定会听我的,”他有些遗憾地道,“说实话,我虽将他当朋友,但若是在关键时候,他还是会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