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大雪初晴时,盛京出了一桩大事。
盛京第一才女沈知韫,于五日前投水自尽。被救上来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经大夫全力医治,方才勉强救回来。
消息传出来之后,坊间顿时议论纷纷。
“我听闻,这沈知韫才貌双全,尤擅作画。三年前,曾以一副《山寺寒梅图》名动盛京。就连陛下都曾亲口夸赞,说她的画有丹青圣手溪山先生之风骨。这般有才情的女子,为何会突然投水自尽?”人声鼎沸的茶楼里,有人向邻座打听。
“兄台不是盛京人吧?”
“在下是江都人士,昨日刚到盛京。”
“难怪兄台不知道,沈知韫是因婚事投水自尽的。”
沈知韫双亲早亡,是由叔父沈怀章抚养长大的。三年前,她刚及笄便因《山寺寒梅图》而名扬盛京,前去沈家求娶的人络绎不绝,其中甚至有不少勋贵人家。
但都被沈怀章夫妇婉拒了。
沈怀章夫妇对外的说辞是,沈知韫年纪尚小,他们想再留她几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不过是个借口。
沈家是书香门第,家中及冠男子,无一不是进士出身。
沈怀章如今在太学担任五经博士,但他没有门第观念,平素只看重学生的才华品行。所以在侄女婿人选上,与那些只会吃喝玩乐的膏粮子弟相比,沈怀章更中意德才兼备的进士。
可偏偏今年端午宴上,陛下却为沈知韫赐婚了。
而且赐婚的对象,竟然还是定北侯的二公子贺令昭。
贺家是皇亲国戚,定北侯手握重兵不说,还深受陛下器重,按说这门婚事是沈家高攀了。可全盛京谁不知道,那贺令昭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好好的一个才女,却要嫁给这样一个纨绔,委实令人扼腕叹息啊!”
江都来的学子正欲接话时,一道清越的声音蓦的插进来:“可我怎么听说,沈知韫是折梅时,失足跌进水塘里的,且人并无大碍呢?”
原本议论的两人循声转头。
他们身后站着位青衣公子,他头戴幞头帽,即便站在闹哄哄的茶楼里,身上仍有股清雅温润的气度。
“那定然是你听说的消息有误。”说沈知韫投水自尽的人一口咬定道。
青衣公子目露不解:“为何不是你的消息有误呢?”
“我二舅女儿婆婆的小姑子在沈家做事,这事是她跟我说的,怎么可能有误?”那人信誓旦旦道。
青衣公子一脸好奇:“哦,是么?不知你二舅女儿婆婆的小姑子在沈家做什么?”
“她是沈家厨房的管事。”说到这里时,那人一脸警惕,“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随口问问。”说完,那青衣公子便带着随从离开了。
议论的两人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却殊不知,之后这青衣公子主仆二人,又陆续找了好几个打听此事。结果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都说他们有亲戚在沈家做工,沈知韫五日前投水自尽的消息,是亲戚跟他们说的。
“这些人口口声声说,他们的亲戚在咱们府里做工,可他们说的那些亲戚,没有一个能和咱们府里对得上。小姐,您刚才为什么要拦着我,不让我跟他们对质?”红蔻气的直哆嗦。
而她面前这位青衣公子不是旁人,正是被人议论的沈知韫。
连日下雪,沈知韫在府里待的无聊,今日好不容易放晴了,她便乔装打扮带着侍女偷溜出来逛,结果就听见坊间到处都在传,她因婚事想不开,于五日前投水自尽一事。
五日前,沈知韫确实落水了。
不过她不是投水自尽,而是折梅时,失足跌进了水塘里。那水塘并不深,且仆妇救的及时,沈知韫并无大碍,只是略染了些风寒。沈二夫人请大夫过府为她看诊,结果外面竟然传成了这个样子。
着实有些离谱了。
沈知韫无语扶额,还不忘安抚红蔻:“你一个人如何说得过那么多人?再说了,咱们今日是偷溜出来的,万一被人认出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红蔻承认沈知韫说的在理,但她气不过:“可是小姐,咱们就这么放任谣言传下去么?”
三人成虎,到最后假的,也会被人当成真的。
沈知韫摇摇头:“自然不能。”
虽然她并不想嫁给贺令昭那个纨绔,但这桩婚事是陛下赐的,她没有拒绝的权利。如今成婚在即,若这些谣言传到陛下耳中,她说不定还得落个藐视天恩的罪名,到时候还要连累沈家上下。
“小姐,您有应对之策啦?”红蔻立刻问。
沈知韫嗯了声,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今天来不及了,得明天才行,我们先去书肆。”
今日难得放晴,街上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
书肆掌柜站在门口晒太阳,看见有客人来,他立刻热情迎过来:“公子,您来得正好。小店近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