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海芋花事件暂时就那么过去了,海芋除了在心里祭奠那些花,并没有别的办法。熊芬最擅长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糖,第二天好言好语讲话,她总不能一直计较。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未经同意扔掉海芋收藏的小贝壳小玩具;允许亲戚的孩子在她的卧室肆意扫荡、搜刮……每次想起这些事,海芋还是会感到胸闷。
还好,前不久收到的礼物还在。
十八岁生日那天,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同桌千馥芒送了她一套情趣内衣。
海芋想说,她永远用不上。
她则送了一个亲手DIY的超大蛋糕给对方,蛋糕上写着八十大寿——明明是十八岁生日,千馥芒偏要定为八十岁生日:“这样,我算是跟以后的生日交换了。今天我会觉得,咦怎么我八十岁还这么年轻?等真到了八十岁生日,我又会安慰自己,这只是十八岁的生日而已啦。”
海芋:“……你少女心魔怔了。”
阿芒的确少女心魔怔,高一那会不务学业写小说,全年级都流传着她的古风小说,每周连载在笔记本上,班内传遍,再落去理科班。
那篇《在扬州夜船上犯了错》,为避老师耳目,美其名曰《宋词解析》。海芋没看过内容,只隐约听说尺度不小,但至今不知道那夜男主角对女主角究竟犯了什么错。
阿芒取名时没考虑到,身为语文老师的班主任对诗词极感兴趣。
宋老师没收了那篇小说。
没收后,宋老师偷偷地读过了——这件事只有海芋知道,因为她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瞧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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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周六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
窗户开了一丝缝,透着热气。倒数的几分钟,海芋总是留给自己放松发呆的。
课桌上摆着一堆散乱的文具:Pilot中性笔、Midori笔记本、Staedtler圆珠笔……
海芋承认,自己是一个怪女孩,而不是酷女孩。她不能抽烟,只能趴在课桌上把玩一个蜻蜓修正带,指尖反复拨弄盖子,发出“吧嗒吧嗒”声,假装那是一个打火机。
而隔壁,仅隔着一条过道的寸头男孩,则拨弄着普乐士修正带,单手撑着头,痴痴望着她。
那男同学总是这样望着她,有时候甚至会发出傻笑。
海芋咬着牙把脸转开:“……”
她狠狠关上修正带盖。
哎,身边男孩中,她就没一个看得上的。尤其文科班男生,不少都是妇女之友,喜欢打羽毛球,一点神秘感也没有。
校外就更不用说了,见过的但凡年长一点、成熟一点的男性,都自带油味。为什么非要去油锅里捞男人呢?她宁可永远不要谈恋爱。
她就跟阿芒一样,只对别人的感情感兴趣:女同学与男同学的信,这位老师与那位老师的背影,大家的起哄声……
别人在现实青春里刻骨铭心的暗恋、单恋,她都没有过。她只迷恋虚幻世界里的那个“纸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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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课桌时,前桌同学忽然转头来问题:“所以答案是温带海洋性气候吗……哇,钢笔?你竟然还用钢笔?百利金的经典系列,文具富豪啊。”
“练字啦,给作文加分懂不懂。”海芋开始收拾书包。
“可你高考也不会用钢笔啊,”同学扫一眼满桌文具,“要当文具专家吼?没听说过吗,一般情况下,越是成绩差,文具越强大。”
“你这样会得罪年级前几名的文具爱好者。”
前桌笑过,眯了眯眼,凑近:“海芋,你阿妈对你很大方哦?给你那么多零花钱买进口文具耶。”
海芋关上书包拉链,冷笑:“她才不会给我零花钱。都是我阿爷给我的。我阿爷还说,我要是考上了厦大,他——”
他就送一栋楼给我。
这句话海芋及时打住,没说出来。
同学诧异道:“不好意思,阿芋,我直说喔,我记得你阿爷不是开糖水铺的吗?至于你阿妈,经营民宿对吧?怎么总感觉你家好像特别有钱咧?”
“是开糖水铺没错啊……”说话间,下课铃响了,海芋陡然起身,将书包挎到肩上,跟阿芒飞快离开教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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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浪屿岛很小,转角就是熟人;但鼓浪屿人很多,汇成茫茫人海。
那只手表,肯定要还的。
但海芋不想麻烦阿冰联系她那位舅舅,那样,可能会泄露当晚海边的窘迫事件,于是她一直纠结。
晚上,她去了最爱的「冰珊瑚咖啡馆」,不是在以往的晚八点,而是稍晚些,九点半左右。
她每次去那里都会带上作业赶复习进度,符合艰苦的高三生样子。
那咖啡馆远离美华浴场等人多的地方,对着一片寂静的海,背面露台下还有一个叫做「银河乐队」的流行乐队每晚在沙滩上唱live,总唱复古或蒸汽波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