槲城的初冬有些阴阳怪气的。
早上六七点时零下几度,冻得人脚趾发麻,恨不得过着棉被返工;中午十二点又能飚回十一二度,热得人把外套扛在肩上走,这个季节走在街头,总能看到乱穿衣的奇怪景象。
有人穿羽绒外套,自然也就有人套着一件薄薄的卫衣在大街上狂奔,这些都不稀奇,也不足以吸引庄嘉因的注意力。
——毕竟她得去上学,无论厚薄,身上穿的只能是校服。
虽然她并不是那么守规矩的学生,很多时候甚至会以让杨城树专程跑一趟学校为目的,故意做些出格的行为,但庄嘉因发誓,她今天原本没准备惹麻烦的。
闹钟没响——也可能是被神志不清的庄嘉因自己给按了。
总之,今天,她起晚了。
庄嘉因顶着狮子王同款发型冲出房间的时候,周斯屿正窝在客厅的懒人沙发里,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昨晚被她随手丢在茶几上的那几本少女漫画。
“我.靠!周斯屿你人都来了怎么不知道叫我一声啊!”
见庄嘉因手忙脚乱地钻进洗手间内,周斯屿忍不住掀起嘴角,嘲笑道:“急什么,你又不是第一次迟到,老王应该都习惯了吧。”
说罢,他手中的漫画又不紧不慢地朝后翻了一页。
目光停留在占据一整张内页的俗套壁咚情节上,周斯屿嘴角一抽,指尖搓动纸张,马不停蹄再翻一页。
“我求求你了!就算老王不抓我,老王的老婆新官上任,教我们班英语,就等着放那三把火呢,有事没事把人叫起来站一节课!今天我们班早读连着还得再上两节英语,加上课间少说得有三个小时!大哥!你这不是要我命吗?!”
隔着一道门,水龙头哗啦啦的响声有些闷,周斯屿听到庄嘉因恶狠狠地鞠起水来拍在面部的声音,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倒也不是嘲笑,就是觉得好玩。
他合起手中那本画风亮闪闪的少女漫画,放回桌上的同时,连同其余几本书一起码好,整整齐齐地放在茶几下方的空档内,接着站起身,踱步至洗手间门前,双手环抱,靠在墙壁上,静静地等待着。
为了节省时间,庄嘉因将挤好牙膏的电动牙刷塞进嘴里,着急忙慌地打开门,想要顺便收拾书包,却没想到周斯屿正像个门神似的站在洗手间门口,把她给吓了一跳。
没想到庄嘉因会突然打开门,周斯屿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住便直接僵在了脸上。
还没等他想清楚如何解释,庄嘉因便一脸嫌弃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后,含着牙刷含糊不清道:“发癫啊,笑得一脸荡漾。”
“……啧,唾沫星子!”
莫名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周斯屿搓了一把滚烫的耳朵,低头看向自己的制服,试图找到一丝庄嘉因“犯罪”的证据,好顺势转移话题。
短短几秒钟内,庄嘉因便放弃了自力更生收拾书包的念头,她快速刷了几下牙齿,随后转身面向洗手池,吐掉口中泡沫的同时接了一杯水,一面漱口一面狡辩:“呸!周斯屿你有没有常识啊,那是泡沫,不是唾沫!”
说罢,她没再给对方留下反驳自己的机会,朝后摆手道:“去去去,赶紧帮我收拾书包去,要不真来不及了!”
周斯屿其实都已经转过身朝庄嘉因卧室的方向走了,嘴上却一点不饶人:“书包我替你收拾,早饭我给你买,庄甜甜,你怎么不干脆叫我替你刷牙洗脸啊。”
……他故意的!故意连名带姓叫她小名!他明知道庄嘉因最讨厌被这样叫!
甜甜就甜甜,庄嘉因就庄嘉因,庄甜甜算什么!吃凉皮凉面呢还整个两掺对半啊!
好在二人从小玩到大,周斯屿也不是第一次犯这个贱了,庄嘉因早就习以为常。
她没有立刻接话,而是放下牙刷快步走向阳台,拿起昨晚洗好的周一升旗仪式要穿的礼服制服,又冲进洗手间,半掩上门的瞬间,后知后觉一般从门后探出脑袋。
对周斯屿对上眼神,庄嘉因挑起单边眉毛,坦然自若中带着几分挑衅:“如果你想的话,你也可以替我穿制服。”
话音落地,洗手间的门再次关闭。
周斯屿当然知道庄嘉因的意思是让他穿和她一样的裙装制服,但这话多少有点歧义,他站在原地,怔了半晌,原本已经红透了的耳朵突然像水粉颜料一般晕染开来,渐渐爬上了脸颊。
“庄!嘉!因!”
……
庄嘉因其实挺擅长跑步的,但与每天晚上都会出去夜跑锻炼的周斯屿相比,体能方面她还是差了一大截。
好在学校离家不远,平常走路也就二十来分钟,今天有周斯屿拽着她拼了老命地跑,十分钟不到,庄嘉因便气喘吁吁地站在了槲城一中的校门口。
说实在的,庄嘉因一直觉得,人的运气是恒定的,一件倒霉事往往会勾出一连串的倒霉事,漫长的水逆过后,幸运才能接踵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