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山,惊雷不断,天穹尽头好似破了一个口子,万千银河水倒灌大地,而浮山便是处在决堤口的一块碎石,在暴风雨的凌虐下摇摇欲坠。
饶是扶缇这般迟钝,此刻也察觉到了这场暴雨的不寻常,她忍不住侧过头,拉了拉裴渡的袖口:“裴…裴公子,这雨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雨水哗哗啦啦的,被狂风裹挟着,直往人的脸上和身上刮,打的人生疼,连带着空气都几乎要被水汽填满。再加上夜幕黑沉,即便是御剑飞行,也很难分得清方向。
裴渡正凝聚心神御着剑,闻言,再次抬眸扫了一眼黑漆漆的前路,连扶缇都能看出来的异常,他又岂会不知?
大概预料到他已经有所察觉,对方索性也不再掩饰,周围的妖气越发浓郁起来,裴渡黑眸闪过一丝冷意,只怕现在他们是被阵法困在了这里。
看来,方才那声惊雷不只是让他们发现了那东西的踪迹,也让对方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并且还立马设下了结界准备把他们一齐困死在这里。
他眉心微皱,这么大的手笔,已经远超寻常大妖的程度,只怕此行要比想象中棘手许多……不管怎样,当务之急还是先将永宁寺的僧人救出来。
思及此,裴渡不再试图寻找阵眼,决定强行破阵。
他迅速划破手指,以血作笔,隔空画符。泛着莹白光芒的保护罩如同一件轻盈的斗篷,完完全全地将扶缇裹了起来,她正疑惑这是什么,耳畔便传来了青年压低的嗓音:“抓紧我。”
扶缇动作先于大脑,直接伸手拉住了他垂在身侧的衣袖。
裴渡低眸扫了眼衣袖,目光略微一顿,但又很快挪开。他用力将方才的伤口划深了几分,鲜血很快溢出来,只见他不知从哪弄来一张空白符纸,随后指尖翻飞,寥寥数笔便画出来一张样式繁复的符咒。
大概是因为沾着他的血,那符咒隐隐泛着红光,晦涩难懂的符文密密麻麻的布满整个符纸,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破!”瓢泼的大雨完全盖过了青年的声音,扶缇根本没来得及听清他念了什么咒语,只听得随着一声‘破’字的落下,以他们二人所停留的位置为中心,四周开始狂风大作,卷起地面无数的飞沙走石,连带着悬在半空未落的雨水,旋转着,纠缠着,混杂成一股强势的劲风,直冲云霄而去。
因着那层保护罩,扶缇倒是没有被那些乱飞的砾石树枝所伤到。此刻她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呼啸声,眼前早已被风沙吹得看不清状况,扶缇只能闭上双眼,死死抓紧手中的衣袖,以此来稳住身形,尽量不使自己掉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肆虐的风暴之中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嘶鸣,似乎是某种生物濒死之际的怒吼,与此同时,漆黑的夜幕泄出几缕零星的光亮,随后光亮越来越多,越来越刺眼,仿佛是将黑暗豁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无数的光线倾泻而下,暴雨也逐渐有所收敛。
扶缇也隐约感受到了亮光的扩散,正欲睁开眼睛一探究竟,不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率先挡在了她面前。
“先别看。”青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可细听之下又仿佛有什么不同。
不等扶缇回答,裴渡左手轻搂住她的腰,旋即脚尖轻点,同时右手掐诀,只听‘嗖’的一声,脚下长剑化作一道白光直冲天际——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
紧接着,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嘶吼,天光大盛,黑暗退散,雨过天晴。
裴渡收回长剑,眉心若隐若现着一抹红光,那模样似乎像是一种古老的印记,可惜他的脸被术法遮盖着,无人发现这一异常。
不远处,一座庄重古朴的寺院正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晨曦的阳光洒落在牌匾上,隐约映出“永宁寺”三个大字。
两人一落地,待扶缇站稳,裴渡便立即松开了手:“抱歉,事急从权,方才多有冒犯。”
刚才被他半抱着从高空几个周转,这会好不容易踩到实地,扶缇适应了好一会,才慢慢缓过神,她朝裴渡摇了摇头,“无妨,方才还要多谢裴公子相助……”
说到这,她忽然忆起此行的目的,视线扫了一圈周围的景色,发现已经到了永宁寺,当即也顾不得和裴渡告别,急忙朝寺庙跑去。
这边扶缇刚走,那边贺子慕和温峤便迎面赶了过来。
“裴师兄,”温峤动作利落地收剑落地,三步做两步走向裴渡,“那大妖没在这里。”
方才她和贺子慕一路追过来,在半道上便和裴渡走散了,而后才发现两人也入了阵法,不同于裴渡的强行碎阵,他们利用法器将阵法撕开了一道极小的裂隙,这才逃出。虽担忧裴渡这边,但也心知以他的修为,即便是带着一个扶缇也应该游刃有余。故而两人也不敢耽搁,径直朝西北方赶来。
“……我与师姐不清楚永宁寺的具体位置,只能一路朝西北前行,幸好最后还是被我们找到了,”贺子慕也收了佩剑,简单叙述了一番他们遇到的情况,“不过奇怪的是,我们没在寺庙发现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