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后半程大家都放开了不少,组团狼人杀,一直玩到将近零点。
关萤喝了酒,又是一个女孩子,赵小禾不放心,坚持跟男朋友一起把她送回民宿。
道路还算畅通,打车也很顺利,下车之前,赵小禾用力地给了她一个拥抱:“再过两天我就走啦,你好好享受假期!”
紧接着,又贴在她耳边,小声说:“还有,那天在轮渡上,谢谢你递给我的纸巾。关萤,很高兴认识你。”
下车之后,关萤站在熟悉的巷口,望着脚边斑驳的月光,蓦然领悟,原来认识新的人,创造新的回忆,也是旅行的意义之一。
回到房间,关萤走进浴室照了照镜子,果然发现手臂上的皮肤已经晒得发红,不知道明天睡醒会不会脱皮。
心不在焉地洗完澡,她草草对着镜子涂芦荟胶,或许是因为浴室温度过高,水汽混合着酒精一起蒸腾,她脸颊酡红,醉得更厉害了。
晕晕乎乎地上了床,关萤抱着手机,发了来到蓝桥之后的第一条朋友圈。
今晚在音乐节上拍了很多照片,再加上赵小禾airdrop过来的,凑个九宫格绰绰有余。
没有配字,她发完之后,把手机丢到一边,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大脑神经被酒精熏染,异常兴奋。她喝完酒会变得很话痨。
重新拿起手机,没理朋友圈的点赞信息,关萤重新拨通江心澄的视频,打算跟她彻夜长谈。
结果没人接。
江心澄作息很规律,应该已经睡了,没办法,她只得退而求其次,点进程医生的微信头像,拨出语音。
等了很久,语音终于被接通。
关萤摁下免提,把手机放在枕边:“程医生,你回家了吗?”
“刚洗完澡。”他的声音从模糊到清晰,“你回家了吗?”
“回了,”她晕晕乎乎地问,“你现在不忙吧?”
“我明天不排班。”
“那你陪我聊会儿天吧,有偿也行。”
手机里的人在问:“怎么,又失眠了?”
“……也不全是,就是想找人说说话。”
“喝多了?”
“有一点,”关萤用滚烫的脸颊蹭了蹭枕头,“都怪音乐节的生啤太好喝了,而且还是免费的,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听筒里传来一声笑,轻飘飘,像羽毛划过耳朵。
他的声音实在好听,笑起来更好听,有种近在眼前却抓不住的感觉。跟那只蓝蜻蜓很像。
脑袋乱糟糟,像浆糊,关萤闭着眼睛自言自语:“我今晚很开心,自从来到蓝桥,还是第一次那么开心……其实之前第一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想说,不止考试失利,我还失恋了……大概是因为觉得丢脸,所以说不出口。”
他闻言,并无惊讶,“失恋很平常,并不丢脸。”
“……可是结束得有点难堪。”
“男女之间,大多数结束得都很难堪,因为有感情。”
他的语调很平静,没有对她失败的感情经历表现出任何不合时宜的窥探欲,当然也没有同情。
良久,关萤才出声,“这是我的初恋,说实话,开始的时候,我没想过会结束。”
他听到这里,似乎笑了,稍纵即逝。
然而还是被她捕捉到了,“你刚刚是在笑我吗?”
“没笑你,只是在想,你……”略作停顿,他慢吞吞说完下半句,“还是个小女孩。”
小女孩?
关萤很想反驳,然而如果是和他比,她确实还小。
十八岁和三十六岁之间,隔着一个银河系那么远。
赵含玉给关海平当小三,未婚先孕生下她那年,也不过十九岁而已。
四周静谧,床头柜上那盏月球悬浮灯还在不知疲倦地兜圈,发出莹莹的白光,掺杂着一点蓝。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关萤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恍惚间有种置身宇宙的错觉。辽阔,宁静,孤独。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一热便开口:“程医生,我有时候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很像我爸。”
听筒里陷入某种不知名的沉默,好半天都没动静。
“虽然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在我有记忆以来,跟他见过的唯一一面就是在他的葬礼上。当时我妈带着我去祭拜,被一群保安拦在外头,说是闲杂人等禁止入内,最后还是我哥生气了,亲自带我们进去的,好笑吧?”
“说实话,当时我走进祭堂,看见挂在墙上的那张黑白照片,一点都不伤心,只觉得陌生,那张脸甚至不如学校门口早点摊的叔叔亲切。”
关萤思维混乱而跳跃,毫无重点,“我爸死后不久,我妈莫名其妙把我带到关家去,非得让我认祖归宗……那一大家子里根本就没人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认哪门子祖,归哪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