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侧门,走完一条铺满鹅卵石的小径,关萤顺利抵达民宿的餐厅。
餐厅是露天的,在刺目的光线底下一览无余,草坪修剪得干净整齐,两旁栽满绿植,院子被一方红墙圈住,爬山虎沿墙疯长,绿意葳蕤。
关萤困得要命,随便找了个空桌坐下。
为了赶上民宿的早餐,她昨晚睡前连着定了五个闹钟,才勉强从床上爬起来,出门的时候差点被台阶绊倒。
早餐是包含在房费里的,不吃太亏。
汤汤端着两杯咖啡从后厨出来,看见她,顺手拿了份菜单,放到她手边,笑着打招呼:“起来啦?看看想吃什么,今天有四种套餐可选哦。”
关萤打开菜单,草草看了几眼,随便选了一份汤面套餐。
“好嘞,喝点什么?我们有红茶、牛奶、和拿铁。”
关萤打了个哈欠,“美式能做吗?”
“能呀,”汤汤收起菜单,盯着她打量片刻,关心道,“昨晚没睡好吗?脸色有点差。”
“……嗯,有点失眠。”
汤汤瞬间紧张起来,“是不是床品不舒服?还是夜里涨潮的时候太吵了?”
“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关萤懒懒趴在桌上,眼皮耷拉着,莫名有种早自习迟到的错觉。
汤汤这才松了口气,“既然出来玩了就要放松心情嘛,不开心的事先丢到一边,岛上平时活动很多的,夜生活也很丰富,可以多出去走走。”
下午四点半,关萤扫了辆共享单车,绕着情人湾漫无目的地闲逛。
沿途碰见许多五彩斑斓的商铺,有卖手编花环的,有卖针织发带的,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周围挤满了游客,人头攒动,水泄不通。
她特地绕了远路,回到自己昨天登岛时走过的街巷。
那块蓝色的指示牌像极了灯塔,或路标,关萤顺着它成功找到了昨天的电线杆、贴在上面的小广告、以及那行手机号码。
她就说,一串数字而已,怎么可能记错。她今年是十八岁,不是八十岁。
紫外线过分强烈,晒得皮肤滚烫,关萤没法在大太阳底下多待,匆匆拍了张照留作证据,满头大汗地钻进旁边的超市买冰棍。
几分钟的功夫,她吹完空调,咬着哈密瓜冰棍出来——那张小广告竟然已经不翼而飞。
大白天见鬼了?
关萤茫然地瞪大眼睛,随即反应过来,不对,应该是被环卫工人清理掉了。
临近日落,情人湾的游客越来越多。
关萤丢完冰棍棒,在沙滩附近还了单车,卷起牛仔裤裤脚,将凉鞋拎在手里,试探着踩进白沙。
细密、柔软,被阳光烘得很暖和,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一朵云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流动着,在她身后跟了很久,沿途有不少售卖水果冰饮的商贩,关萤停下来,问了一句:“水果杯多少钱?”
“小份十五,任选三种水果;大份是二十五,任选六种水果。”
“这么小的杯子,卖十五不太合适吧?”
老板正在削椰青,闻言动作稍停,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你要买就买,不想买就别问。”
“我没说不买,只是觉得你这个定价不太合理,”关萤无视周遭目光,有商有量地说,“这样吧,我就要两种水果,十块钱一份,你看行不行?”
乍一听还挺有理,老板乐不可支,“小小年纪还挺会砍价,是你父母教你的吗?”
“……我不小了。”
“行行行,”老板取了个杯子递过来,“你选两种吧,不过太贵的水果不行啊。”
五分钟后,关萤抱着满满一杯西瓜和橙子,心满意足地找了片空地,盘腿坐在沙滩边等日落。
由于夏季长,光照足,蓝桥的日落很美,关萤曾经在社交软件上刷到过照片,当夕阳在海面上逐层铺展,海水会变成一个浩瀚无边的调色盘,由深及浅叠加,时刻变幻颜色。是震撼到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美。
那个时候她就想,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来蓝桥看一次日落。
云团奔涌,海岸线绵延不绝,一颗硕大的夕阳在她眼前直直下坠,海平面被染红,眼前的景色是真正的海天一色。
潮汐涌出波纹,漫过脚踝,又倒退,关萤坐在这样短暂而珍贵的景色里,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快门声,似懂非懂的各地方言,也跟着拿出手机拍日落,发在微博上。
吃完最后一块橙子,关萤低头掬了把细沙,又摊开掌心,任其流逝,心想,为什么没人告诉过她,原来看日落是一件这么寂寞的事。
手机恰在此刻响了两声。
她眼皮动了动,垂眸,发现是席越发来的微信。
并不意外。
[我昨晚梦到你了,就在我们之前常去的那家台球厅,我教你怎么定杆,因为不小心说错话,又惹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