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我觉得比较难熬的时候(因为我不想让老婆大人觉得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其实我的世界一点都不美好,根本就不值得我长时间地沉浸在其中),老满这个半死人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就像一头颓废许久的老马。
他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俨然成了传说中的老杂毛,原本宽厚的后背也驼了不少,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想拍直它,身上早就充满让人讨厌的老年味了,或者说得直白一点就是某种挥之不去的尿骚味。
这种较为刺鼻的味道,我曾经在参加一个农村婚礼时,在一个行动不便的老头身上有幸闻到过,闻过之后久久都不能忘记,因为那个老头不仅邋遢透顶,不注意收拾个人卫生,关键问题是他当时还特别爱管闲事,这个事情他要说两句,那个事情他也要唠叨两句,是事不是事他都要说一说,评论评论,非常惹人讨厌。
“研究院的性质是非企业科研机构,又不是以个人名义开办的,你们不能认定为我挪用公款,这话挪用公款是两码事——”他旁若无人地嘟囔道,眼睛死死地盯着灰白色的总是能带给人无限遐想的水泥地面,还是原来愤愤不平的老样子。
他似乎想要通过一些普通老年人常见的老态龙钟的温顺样子来博取旁人的同情和怜悯,但是又有点拉不下面子来,或者说是玩得不够熟练和潇洒,毕竟他原来也曾享受过呼风唤雨的,甚至非常颐指气使的,就是说把别人当成孙子来使唤的“好日子”。
老婆大人轻轻地转了转她那颗漂亮的头,像虎皮鹦鹉一样的头,又拿那双漂亮的眼睛斜视了一下对方,她不敢看得太明显了,然后又微笑着看了看我,那个意思就是想问我对方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种可笑的表现,一个人在那里瞎念叨。
我只是轻蔑地笑了笑,没直接说话。
目前的情况是不允许我直接说什么的。
老满这个人根本就不值得我给她介绍一下。
林树梅很轻松地就理解了我,没再用刚才的目光继续看我。她知道,待我修炼结束回家之后,一定会详细给他说明白的。我们之间有的是机会,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一切都来日方长,我盲目地相信。
“关于认定我在永泰公司集资款的问题,永泰公司又没有我签字的任何凭据,这就是典型的证据不足,你们其实搞的是无中生有这一套,你们这些家伙凭什么把这些事硬往我头上栽?”老满继续自顾自地嘟囔道,他几乎快要走到自己的病床跟前了,他显然也没注意到屋里多了一个身材苗条的颇有几分姿色的中年女性。
他对钱的兴趣似乎比对女人的兴趣大,或者说他对翻案的兴趣比对周围任何事物的兴趣都大,要不然的话他就不会如此魔唠了。在外人看来他就是钻牛角尖里出不来了,我就是属于外人之一。
“由两家局属单位和那个什么牛居镇,还有永昌食品公司实际报销,然后再交给永泰公司的资金,是绝对绝因公支出的费用,又不是我个人花的钱,凭什么也算在我的头上?”他装得像个无辜的人一样自言自语道,不停地重复着那些早就老掉牙的说辞。
我觉得这个事情嘛,他其实应该去问一审和二审的主审法官,而不是在这里空发牢骚。这里是正儿八经的精神病院,是一个类似阿美寮而不是阿美寮的地方,并且绝对不是国徽高悬的法院。
要知道,“类似”和“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事情。
比如说,一个人可以利用一言堂的方式来结束一言堂的局面,也可以借用各抒己见的机会来消灭各抒己见者,这都是形式和实质到关系,都是说和做的关系,都是这一套和那一套的关系,都是人家以为的和你以为的关系,都是理论和逻辑的关系,明白了吗?
就算不明白也没关系,因为我还可以表达的更简练一点:
打转向灯和转向之间,可以没有任何必然的关系。
明白了吗?
如果还是不明白的话,那就是算了吧。
嗯,等一等,让我再试着换一种说法吧。
医院,法院,虽然都是院,但却是完全不同的院,懂了吗?
好吧,至于你懂不懂的,我反正是懂了,呵呵。
说得直白一些,都混到这个地方来了,还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还什么冤枉不冤枉的,再说这些屁话还有什么意义?
由此看来,他的脑子看来真的坏掉了,哪怕逮着一只死耗子都会不知疲倦地对着它唠叨半天。况且世外桃源一般的阿美寮也只是村上春树先生在《挪威的森林》里面有意虚构的一处美丽场景而已,在可怜的现实中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再说了,如果没有足够的资金做后盾,没有一个十分可靠的亲人在后方亲自安排和过问一些繁杂事物,你去个鸟阿美寮啊?
一切斗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请接着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过去的老满同志!
“我和老海的资金往来那都是正儿八经的借款,”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