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自己的意愿打算放松一下心情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的床上传来一阵忽高忽低的模糊不清的梦话声:“他们刑讯逼供,他们打我,我没错,我不认账,我没错,我凭什么要认账?”
我非常厌烦地转头看了一眼那个躺在床上说胡话的大约六十来岁的中老年人,知道那个老满又开始找阎王爷申诉了。
据说他曾经是一位非常风光带正县级的局长,因为犯贪污罪、受贿罪和挪用公款罪被判了六年多,出狱后就被他的家人送到这里来继续进修了。
他进来之后最大的表现就是说胡话,他不光醒着的时候说,尤其是做梦的时候更是喜欢胡言乱语,反反复复地说他是冤枉的,他既没贪污,也没受贿,更没挪用公款,他比窦娥都冤,简直冤死了……
“是呀!”老尚眼含着隐隐的热泪苦笑着回道,他显然是彻底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因此对老满那惹人讨厌的叫喊毫不在意,在他眼里那不过就是几声蚊子哼哼罢了,根本就算不到人声。
他接着说他的,对老满的表现很是厌恶:“所以我一直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你仔细想想,如果这个世界连善恶都没有最基本的报应的话,或者人们都不相信善恶有报的话,那么坏人岂不是更加可以肆无忌惮地干坏事,而好人则只能跌进无底的深渊了吗?”他又采用和风细雨的方式告诉我,深谙有理不在声高的大道理,让我立即就产生了如沐春风的感觉。
“嗯,言之有理!”我有力地赞同道。
他接着表白道,整个人的情绪又跟着变得爽朗了不少:“我虽然不是什么有神论者,信这个信那个,但我还是始终坚持这样一种最基本观点,要不然的话,人真的没法说服自己在这个多少有点操蛋的世界上认认真真地活下去……”
“我根本就不想入股,我根本就不想赚钱,你们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上面没有我的签字,没有我的签字,这些都不能算数……”那个因为躺在床上所以看起来个子更显高的老满继续咋呼道,老毛病犯得不清,看来吃的药还没正式起作用。
“这家伙,瞎咋呼什么的!”他非常不满地说道。
他最讨厌老满这号鸟人了,心里没点熊数。
“但是你也不要忘了这句话,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非常直接和显眼的现世报,有很多事情其实是说不清的。”我冷不丁地说道,好似看破了全部的世道,或者世道的全部,再或者总觉得我的认知能力要比对方强许多。
“那是当然的了,凡是无绝对嘛。”他再次不无悲凉地笑道,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说出了他心底最坚实的声音,一种类似于天籁之音的绝佳论调,从南京到北京这种话总是没有错的。
“有些事情我们只是这样期待,这样想象,这样去努力实现它,其实我们对最终的结果并没有什么切实的把握。”他接着微笑道,一种从容和淡定之风轻轻地略过他的肩头,飘向无尽的远方,只留下一点点看不清痕迹的漩涡。
“但是,希望是不能放弃的,也是不敢放弃的,无论这个希望有多么渺茫,多么羸弱,多么不值一提。”他又强调道,并用明确而坚定的思绪去追逐刚才那一缕清风,想要追上对方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