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北边的人群中又挤过来一个半大小子,少年脸色惊恐,喝道:“我刚才爬到北城墙旁的老槐上,看到守城的门卫已被乱箭射死,敌军马上就要破城而入了!”
“戎人?”因疼痛伏在地上的川乌强撑着抬首对秦桑言道:“蓟州虽处北境,可与戎族尚隔凤凌、黑城,就算要攻,也断不会绕过重山险峻南辕北辙,怕是蓟州因瘟疫封城的消息被有心人泄了出去。”
秦桑却干脆卸了刀放在身侧,席地而坐,双眸微闭,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方才还叫嚣着要他命的一群人,此刻开始原地骚动。
“你不是将军吗?带兵去给我们守城啊!”一个妇人抱着孩子,用质问的口吻命令着这个刚刚差点被他们抛弃的将军。
叫嚣的最厉害的那个青年却一改仗势欺人的面孔,卑微谄媚道:“我们都听说过秦将军的大名,您替圣上击戎抗羌,下海平寇,区区戎狄,您一定有办法!”
“对啊!秦将军,你要救蓟州百姓啊。”附和的还是同一群人。
街上所有的妇孺老少,在这一瞬间,统统放下了心中的芥蒂,浪潮般的跪了下去,从西市的主街延绵向东。
后面的民众虽听不清楚前面的人说了什么,但也被前方低沉的气压所慑,跟着跪了下去。
而秦桑却闭眼凝神,未作回应。
他本想驭马冲出城去,到济苍山求药的同时借些粮草,赶在子时之前回城,暂且安抚民众后再做打算。
可戎人的号角声响,他便对济苍山上的那位故人彻底失望了。
如川乌所说,这次的戎狄来得突然,蓟州因瘟疫而城陷的消息实乃有人刻意为之。
否则戎地离此几百里,怎会不惜耗费粮草车马,绕过穷山峻岭,攻这处远在凤凌之后的小城。
秦桑深深的叹了口气,那个想让他死的人不是叶垂青,而是楚青云。
只有他可以在短时间将消息放给北境驻守的二皇子谢景,也只有养寇自重的谢景才能如此迅速的放戎狄进关。
而那些市面上不常见的毒草,也只有做药材生意的济苍山能够如此大方的掏出来。
垂眸的秦桑缓缓抬头,看着萧条残破的街道上投向他的一道道恳切的目光。
人性总是如此,当身逢绝处,只要抓住了一丝光,便会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此。
秦桑,此刻就是蓟州城百姓的那束光。
可百姓却不知,此刻他们所跪的人,只是一个手无一兵一卒,一具被圣上弃了的行尸。
“蓟州城的兵还有多少?”秦桑还是问出了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被松了绑的川乌勉强坐了起来,如实道:“封城之前早已撤去了凤凌。”
百姓们听罢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有人唏嘘道:“跑了?也就是说蓟州是所弃城了?”
这一声议论顿时掀起了城民的愤怒,他们气急败坏又贪生怕死,焦灼过后是此起彼伏的哭天戗地。
“蓟州是弃城了!”
“快逃啊,戎人要杀进来了!”
……
场面顿时混沌。
这时候,混乱的人群中跑来一个少年,他衣衫残破,发髻脏乱,脸上尽是长久露宿街头的污垢,一看就是个小乞丐。
他信步走到了秦桑的面前,大言不惭道:“你是陛下亲封的定北侯,我信你!”
席地而坐的秦桑闻声抬头,夕阳的余晖给这个少年污浊的发髻渡上了一层金色,他唇角勾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抹了把鼻子,道:“没爹没娘,没取过名字。”
一阵北风带着寒凉拂掠而过,将北境压来的密云吹浓,向着京城所在的南边滚滚而去,秦桑抬手帮少年弹了弹衣角的尘土,淡然道:“就叫北风吧。”
“北风?”少年砸了砸嘴,痛快道:“好!就叫北风。”
“我的副将都染了瘟疫,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副将?伴我杀出城门?”
少年一愣,眉宇随即飞扬,“我愿意!”
“我也愿意做将军的副将!”人群中有青年驻足。
“我也愿意……”
“将军,算我一个……”
……
秦桑重新握起了身旁的龙雀,刀鞘撑地,站了起来,他看着城中所剩不多的年轻男子,转身对着北城门的方向低沉道:“蓟州大疫,断粮十五日,城主遁逃,城军撤退,圣意如此,但我们不是弃城!我们城中有将,百姓为兵,照样将戎狄杀退百里!”
“对!我们不是弃城!蓟州还有三千没有染疫的百姓,愿随将军杀出城门!”
青年们眸中似有烈火灼起,纷纷附和。
秦桑将青年打量了一番,“我需要一个人,偷偷从东城门潜出,去三十里外的秦蓟关要兵。”
川乌和天冬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