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置。
“果然如将军所料,这堤坝的施工队伍分为两拨,有日值和夜值,”川乌四顾,示意将军下马后细谈。
秦桑将黑风拴至马桩,与川乌低声道:“夜值的名单查清了吗?”
“查清了,除了那日脚面干净的苦役,还有十几个杂役管事,也都是夜值名单上的人,”川乌凑近秦桑的耳旁,“这些人上无爹娘,下无妻儿,有二十八人还查无户籍。”
“有趣。”秦桑点头淡淡道。
川乌嘴角一扬,得意道:“于是我偷偷查了蓟州这三年的刑部录,发现这二十八人虽无户籍,但却是死囚名册上的大号,您猜是哪条道上的?”
“再卖关子消假!”秦桑没好气道。
“我说我说,”川乌赶紧应道,“全是当年的墓贼!”
秦桑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简直比打了胜仗还要多出几分兴致,他揽过川乌的肩膀道:“切莫打草惊蛇,此事你知我知便可,待到夜里,我们乔装一番,跟着夜值的弟兄下去瞧瞧热闹。”
川乌搓手道:“在下这活儿办的可漂亮?”
“自然!”
“那将军可否给我延半个月的假?”川乌咧嘴试探。
“呵,那倒不会。”
今夜的蓟州,夜空低沉,没有月光,阴沉的就像凌晨的深海,也就刚刚能分辨几丈的视野。
川乌不知从哪里搞了两身带着馊味的役服,带着些怨气扔给了秦桑。
“嚯,够冲!”秦桑拧了拧鼻子。
“将军将就吧,太干净了反而引起注意,还是臭了些好。”川乌没好气道。
二人往脸上抹了些土,拿着铲子混进了那些双目无神的苦役中。
秦桑发现,果然都是生面孔,日值的时候并没有见过这些人,于是心里更加谨慎了一些。
“后面的跟上!”前头一个持刀的劳役催促道。
秦桑和川乌也同身旁的苦役般,半垂着头,只低头看路的向前走,但却用余光打量着这堤坝周围的构设,发现这条路并不是前往京河河岸与青崖山交接的上游,而是顺着山路往上走。
刚出了这山腰处临时为修坝搭建的塔寨,前方的劳役便将每个人的手中都发了一块黑布条。
秦桑与川乌对视了一眼,于是学着旁人将那布条系于眼处,在脑后打了个死结。
夜里本就视线不佳,如今系了黑色的布条,更是方向难辨。
身旁的川乌在秦桑的手臂上间歇的敲了三下,两长一短,那是他们在突袭敌营时常用的手势,意在让秦桑一同记下路途的方向和障碍物。
秦桑默契的心领神会,不一会儿,便感觉前方有一个人,拿了一根绳子过来,递到了他们的手上,让他们沿着绳子前进的方向往前走。
秦桑在心中默念:“左一,右二,砂石。。。左一,右一。。。水,风。。。”
川乌也同样如此,只要二人回去将心中记下的触感一一对照,便能将路过的图纸绘出。
以前在北戎的沙场,因地貌单一,只有沙土和草原,不得已才想出这种笨拙但有效的法子,没想到今日又派上了用场。
就当二人感觉进了一个洞口时,手上的绳索突然停了下来,耳畔的风声簌簌,带着一股泥土的湿气,扫过秦桑的脸颊。
这个味道,有些像多年前阿楚掉进的百丈鬼潭,秦桑不禁警惕起来。
他清楚地记得,三年前,阿楚从此处被他一掌推下,瘦削轻盈的身体飞出的同时,带出了一阵充满着苔藓湿气的味道,与此刻的味道如出一辙。
这个味道在这些年里,伴随着秦桑的一个个惊梦而起,每每回想,都会忐忑。
“都给我停下!”前方传来一阵喝声。
“怎的人数多了两个?”
秦桑心中一紧,接着,前方有脚步声传来,周围死寂一片。
“再重新点一遍,许是你这混蛋昨日酗酒,脑子还不清醒,平白无故怎么会多出两个,大晚上的岂不是要闹鬼?”另一个劳役不耐烦地催促。
于是,方才数人头的那个劳役,又开始从队伍的前方一个一个数了过来。
随着脚步的靠近,秦桑也悄悄握起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