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籍。
“这是孝敬您的。”陈良见有戏,顺手递上三两碎银。
张大人脸上展露笑容,明显对银子感到满意。他没有接银子,不过对陈良更亲切了一些,他凑过去,低声说道:
“昨天有一个女人没有撑过来,家里其他人也死了,正合适。”
张大人老练,在昏暗烛光里往缸里看了一眼蜷缩着的人,就识破了她们伪装。
顾卿姿乔装打扮了一下,穿着男人的衣服,是想要一个男性户籍。
“张大人慧眼识珠,我等拙劣伎俩定是瞒不住的,”顾卿姿顿了顿,等恭维的话进了张大人耳朵,才说自己的担忧,”我们想骗骗寻常歹徒,至少看起来不是好欺负,路上安全点。”
张大人很受用她的拉踩夸人法,笑开心。但是,他好心提醒她:“男女不分,以后会给日常生活与婚嫁带来大麻烦,况且我的队伍里不准干欺负人的事。至于以后到了关外,麻烦也少。”
“对,我以后要结婚的,可不能一直当个男的。”顾卿姿看向陈良。
陈良沉默着点头。
张大人找来路引和户籍,递给顾卿姿。
“女的,名叫梅娟,二十三岁,滁州人。你们到了关外,登记的时候可以改名字。”
然后,在陈良手里挑挑拣拣,拿了几块碎银走。
大概是二两碎银。
他还给陈良剩了钱。
两人对这位大张大人好感倍增,对未来的路放心了一些。
陈家犯的事不大,陈良又不是主谋,是被流放去关外开荒的,她的户籍和路引被张大人保管着,平时只需要和那些主动背井离乡的人一起,日常如同普通人一样自由活动。
陈良把车赶到一个角落,扶着顾卿姿出缸,让她在板车上坐着,最后才赶着车进入流民队伍。
就好像这次被流放的,本来就是两个人。
押送巅峰官员在驿站有单独的房间,流民全都在一个大房间,睡大通铺。
陈良在流民中间露了个脸就出了房间,因为黄牛和板车太大了,进不了屋。并且,她也不习惯和这么多人睡一个房间。
此时天气渐渐变热,晚上在屋外睡觉不会冷。有的流民会和自己驴、板车一起,睡在马棚里。
陈良把黄牛赶去马棚,停在张大人的马旁边。
黄牛还混了几口马的草料吃。
顾卿姿这几天都很沉默,大多数情况下是盲目地跟着陈良走。
同样被家人背叛,陈良本就是家里的一根草,地位底下,加上陈家所有人都倒大霉,她心里的怨气很少。
顾卿姿不一样,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如今顾家为了以后的富贵对她下狠手,像是从天上跌入地府的差距。
陈良也没办法开导,只能尽量照顾好她,等她自己慢慢走出来。
缸里闷热,顾卿姿捂出一身的臭汗。可是他们没有洗澡的条件。
陈良借了一个木盆,打点水,撕了一间旧衣服,给一人一张洗脸布和擦身子的布。
夏天夜晚温度凉爽,陈良和顾卿姿睡在板车上,准备入睡。
“嗡嗡嗡……”蚊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吵闹。
陈良担心受怕,指不定那只蚊子飞累了,就落在她的脸上,顺便饱餐一顿。
该死的蚊子,还要吸人血,让皮肤一直痒。
顾卿姿也睡不着,坐起来,从箱子里翻出一件纱织衣。
那件纱织衣很大,轻纱细腻,网眼小,很适合做蚊帐。
陈良立马懂了,去附近树上扯回几根树枝,和纱织衣一起,做了一个简易蚊帐。
终于,能安全睡觉了。
陈良躺在帐篷里辗转反侧,脑子没有平静。
不知名的鸟叫,草丛里簌簌的响动,马的呼吸声,树影莫名其妙地晃动。
陈良有点害怕,她还是第一次在这么没有遮挡的环境里睡觉,总觉得某个方向会突然冒出奇怪的东西袭击她。
她根本睡不着。
于是,试图和顾卿姿聊天:“你是不是也睡不着?”
顾卿姿呼吸声时快时慢,明显也没有睡着,就是没有理她。
陈良生气了,侧身背对着顾卿姿。
如果有野兽从背后袭击,首先倒霉的肯定不是我。
陈良在这样报复性的想法中,很快就睡着了。
顾卿姿当然睡不着,她的腿一阵一阵地痛,心里乱得很,忙着在回顾过去和对未来的不安中寻找平衡。直到后半夜,实在是太累了,她才睡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