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他不在意。
他是个没名没姓的人,传哪门子的香火。要不是太祖要给他记军功时,发现他没名,他才懒得起。
他还记得太祖一脸惊讶,没名那你的军功怎么记?他却反问,军功,我不要军功我是来混口吃的。太祖问跟他多久了,他说记不清了,有三四年吧。又问那你砍了多少人了,他回道,也记不清了,只记得用坏了九把刀了。
太祖大怒。
那段时间杀了不少人,他懂为什么,因为太祖为他出气,那些都是抢他军功的人。
可他真的不需要,其实他刚来的时候饿得没啥力气,没杀几个人,是后来他吃饱了,长高有力气了才开始冲到前头的。
他本来就是为口吃的。
太祖给他解释,说更多的兄弟们是为了以后当官才拼命,当官全靠军功,他不能让那些拼命的人寒心。叫他抓紧起个名。
他爱吃冬瓜,本来想直接叫冬瓜得了,是太祖拦着他,说不想阵前斗将时,他这边出来个冬瓜将军,太丢脸,给他出主意就姓董吧,名自己想,不能敷衍。
这可让他愁了好几天,想起太祖经常在耳边念叨居安思危。
居,住的地方。安,安全。
住的地儿安全,他觉得挺好,就定了这个名字,董居安。
他把这个名字说给大家听,都说好。太祖一脸惊奇地看着他,问他为什么叫这个,他就如实说了,都笑疯了,只有太祖无奈地纠正他。
随即又给他布了个任务,让他识字。告诉他打仗要用兵法,他就拖拖拉拉学。那天抓到一个寡妇,她爹是个秀才,她识得几个字,太祖就说给他了,让这个女人教他。
李瑾给他们端上来一盘炸花生配酒,走时横了太祖一眼,太祖偷偷来的,只能让寡妇送吃的。
太祖道:“你不管管她,成何体统!”他只是笑,过了一会太祖看他:“来帮我吧。”
我没说话只是喝酒。
第二天,传来皇上封我为阁老。这阁老一直做到现在。当初的太子也已经是皇帝,现在已是永昌十一年了。
他觉得年年和他很像,都没把自己看得很重,为什么他能出头,因为他不要命。
他觉得没人在意自己,没人会真的关心自己,因为他自己都不在意他自己。
他觉得自己就是一缕孤魂,能活着就行,不活着也没关系,有人要给我封官就封,不想封了就拿回去,想邀我喝酒那就喝酒,想让我当个应声虫我就当,都没关系。
说白了,就是他就不相信人和人之间能产生感情。他觉得激情就那一会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就像他不理解为什么父母好像天生会爱孩子,他觉得父母与孩子就像是签了契约,你负责我小,我负责你老。
他不知道被全家人疼爱的林年年,为什么也会有这种想法,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还想回到父母身边。你看她很轻易就认为自己会被父母卖掉,她不觉得他们会舍不得她,她还把买回自己的“钱”准备好,不肯多麻烦别人一点。
他想这就是人人追寻的“香火”吧,看着与自己格外相似的人,像是另一个自己。
他突然不想掰她的性子了,他觉得这样活着没有什么不好,大家都穿着戏服,唱着爱恨情仇,谁也不知道剥去那身衣服下的别人是怎样的,真真假假地过着。
他只是抱着林年年,哄着,就像抱着以前的自己。
感情是什么呢?看不见摸不着。
抱着林年年他好像明白了。
他舍不得眼前这个小姑娘掉眼泪,想让他闺女幸福美满,想和李瑾过一辈子,也想太祖不那么累。
林年年感受着外祖父的安慰,心里的恐慌散去,董阁老听着年年不哭了问道:“年年,你觉得阿娘阿爸对你好吗?”
“当然,我最喜欢阿爹阿娘了。”林年年瞄了眼董阁老,“还有外公外婆。”
董阁老又问:“年年,你认为,是你重要还是钱重要。”
林年年毫不犹豫:“年年重要!我是阿娘的心肝宝贝儿。”
董阁老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她,林年年开始坐立难安了,半晌喏喏道“外公,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怎么会觉得阿娘会卖了我呢,因为秋分就被卖了,可是她又不是我,我的阿爹阿娘说我是他们的心肝宝贝。
可,可,秋分父母也疼她啊?
“祖父,我想不明白了,我觉得阿娘阿爹不会不要我,但秋分父母对她也很好,但还是卖了她,我也担心,我喜欢你们,我想和你们在一起。”林年年说道。
董阁老道“年年,人这一生会遇到什么事情,谁都说不清,每个人的选择都不同。但你不可轻易地怀疑你的亲人,当其他人给你说或者自己发现你的亲人欺骗你,你可以选择亲自去问问,最怕闷在心里。”
林年年想了想:“就像外公给我讲的,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吗?”董阁老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