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季淮家属?”医生走出抢救室,向门外乌泱泱的一堆人发问。
“我是!”江夏噌得冲上前去,差点把医生撞了个趔趄。
王远山拦着她:“欧大夫,没必要这样……”
季淮受伤后,江夏一路哭得凄惨,险些撅过去,王远山生怕她情绪激动再出什么事,可话没说完就听见江夏大声道:“我是他妻子!”
王远山:“真没必要……嗯???”
我刚才听见了什么?
妻子?他惊疑不定地看向江夏,脑海中浮现出之前发生的种种——
季淮对欧大夫那种莫名的信任,欧大夫对季淮超乎常理的关心,似乎,的确,有那么一丢丢越界,不,是好几丢丢。
莫非他俩真是……两口子!
王远山被这个事实雷的外焦里嫩,反应过来后,忽然替远在京城的凌云初委屈起来。
医生看着眼睛瞪得像铜铃的江夏,尴尬地悄无声息地退开半步:“他没事,一会醒了就可以回去了。”
江夏:“??”
医生看着她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温言解释道:“擦伤了一点而已,晕过去是因为按的力气太大,阻止了血液回流大脑。”
江夏:“……”
季淮居然是被她活生生按晕的,亏她差点哭死。
江夏扁了扁嘴,带着两条欣喜的宽面条眼泪,呜呜嗷嗷地冲进留观病房。
季淮半梦半醒的,结果被一个头槌砸到胸口,疼得差点原地去世。
他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头发湿成一绺一绺的黑发顶,胸口沉重的压迫感暖暖传过来,代表他还活着。
“江夏?嘶——”脖颈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楚,季淮不禁摸了下,这忆起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
此刻再看眼前人,忽有隔世之感。
江夏依旧紧紧抱着他,一副松开他就会飞走的紧张架势,哭唧唧地说道:“你是不是傻?”
“我愿意的。”
“你是不是傻?”
“我这不没事吗?”
“你是不是傻?”
季淮:“……”这画风怎么有点不太对劲呢?他家铁血女战神啥时候拿了琼瑶剧本?
“好啦,我这不没事吗?”他轻轻拍着江夏后背,“……你能让我先坐起来吗?”
“不要。”
“我喘不过来气了……”
“什么?!”江夏一个弹射起飞,抓着他就开始检查,“怎么就喘不上来气呢?胸闷吗?除了气短还有什么症状!护士,护士!快点拿个氧气……”
“好啦!”季淮坐起来,抓着她手腕,一把将人扣进怀里,“我被你压得喘不过气!”
江夏:“……”
她伏在他胸口,感受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只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季淮拥着她,享受着劫后余生的片刻宁静。
他们纠缠了三年,好过,吵过,猜过,怨过,如今解开一切,竟全无芥蒂,熟悉得仿佛结了一辈子婚。
就知道你也爱我,他幸福地想。
坐了一小会,季淮注意到病房里躺了不少轻伤的小患者,闻声而来的家长围着自家孩子,或是哭泣,或是抓着路过的医护问东问西,走廊里,有哭声不停传来。
相逢的好心情一下落入谷底,季淮缓了缓,对江夏轻声道:“我们走吧,让出一张病床来给孩子们。”
江夏死死抱着他手臂,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季淮明白她意思,刮了她鼻子一下:“走吧,我有你这个顶级医生照顾呢。”
江夏看着他黑瘦了许多的面容,抿着唇,眼睛酸涩得不行,不知为什么,她现在特别想大哭一场。
最后,她什么也没说,顺从地站起来,两人相携走出病房。
王远山正帮忙把一个哭晕的母亲抬上推车,回头看见这对夫妻,一时还是有些不能接受,他蹙眉问道:“你们真是两口子啊?”
季淮抬起同江夏紧紧相握的那只手:“如假包换。”
“你们咋能是两口子呢?”王远山咕哝道,但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最后只得冲江夏点点头:“欧大夫,回头再聚吧。”
复又看向季淮:“你好好养伤,我回去看你。”
出去的路上,到处都是崩溃的家长,面壁祷告的,红着眼圈打电话的,哭到站不起来的,拉着医生不停问情况的,大喊着快点救救我孩子的……
县城医院急诊部的床位不是很够,很多受伤的孩子只能挤在走廊上,两人一路走过,心情格外沉重。
走廊尽头,殡仪人员沉默地推出一个黑色的裹尸袋,一个母亲状若疯癫地甩开拦着她的人,一把拉开裹尸袋的拉链,
缝隙中,粉色的头绳一闪而过。
接着,便是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