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昨日燕国公同文华大学士两府喜结良缘,却不料喜事变白事,瞧国公府大门口昨日挂红布,今日却挂了白,真是慎人。”
“可不是吗?谁家好人会在这两位大人物的大日子里坏事?不知道是给谁挂的白?”
“我听说啊,是新娘子,燕国公嫡长女,昨夜暴毙。”
“我的天爷啊,这是造的什么孽,在自己的大婚当夜竟丧了命……”
京都婆子妇人们因为这事私下里都要议论出花来了,有猜测是有人陷害的,也有猜测道新娘子是缺德遭了报应才会命丧大婚之夜。
“可怜那新郎官,刚成了婚便成了鳏夫,那小郎君怕是京都城最年轻的鳏夫。”
“怎的不说新娘子可怜,国公府嫡女,学士府长媳,如此显赫的身份背景,本该荣华一生,到头来竟落了个这般下场。”
“可是学士府看起来喜庆非常,并不像没了新媳妇一般。”
“……”
学士府里摆放着一尊棺木,却不是在正堂之中举办吊唁,而是摆放在后院侧门处,似乎是要转移到别处去。
大学士项延沉着一张脸:“虽说是办了酒席,但一桩婚事要到成亲之后拜谢亲长才算礼成,你二人并未完成大婚所有仪式,婚事便还做不得数,把许大姑娘还于许国公,你便仍是未婚男儿。”
还来不及更换身上大红喜服的项玉紧蹙着眉头,眼底乌青似是熬了一夜,一张俊脸看不出喜忧,听完项延的话后,未提一字,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消息传到燕国公府里,燕国公许盛怒砸了茶盏,直呼项延不是人。
女儿大婚当夜莫名暴毙在他学士府,他们还未上门算账,却被项延要求把嫁给他项府的女儿退回来,葬在许氏祠堂中,岂有此理!
欺人太甚!
许盛还未打算回信,便见学士府的人将棺木抬到了国公府正门口,惹得不少人驻足围观。
“老爷,我们珠儿清清白白,嫁到他们府中后没了命还要退回府里安葬,外头人如何看她!”沈夫人泣不成声,本来失了爱女就一夜白了头,还遇到如此薄情寡义的学士府。
“夫人所言正是,我燕国公府必然与他学士府不死不休!”许盛红了眼,手颤抖抚上棺木,脖颈青筋凸起:“珠儿,回家也好……他们无情无义不让她安葬,我这个当父亲的,也必须要让我的女儿回家!”
“呜呜呜……”沈夫人扶着墙哭得险先昏厥,嫡长子许青城扶着她,强忍着内心悲凉安抚道:“母亲注意身子,妹妹生是我们许家人,死……也该葬回我们许家。”
语毕,流下两行清泪。
“嫡庶小姐都在昨日殁了,不知国公府怎会摊上这样的祸事……”许管事抹着眼,老泪纵横。
沈夫人已是哭不出声,只是厌恶的看着在一旁呆坐着的李姨娘:“都是你们二人扫把星出生,你女儿死便死了,居然恶鬼一般还要拉上我珠儿!”
“可怜我珠儿,竟被这般带到黄泉之下啊……”
李姨娘目光涣散,也无所谓侯夫人的言语恶毒,她只有这一个女儿,如今女儿没了,她在这世间也再无希冀,一心想着把女儿安葬后便下去陪她,免得她在黄泉孤独寂寞,还被欺负。
嫡长女许明珠的灵堂在国公府正堂摆了两日,前来拜祭的人络绎不绝,而庶女许栀并没有灵堂,只是摆在她们母女俩的院子里,无人来拜祭,甚至李姨娘都要来许明珠的灵堂跪拜守灵,不能守在自己的女儿身边。
在如今大雍朝,嫡庶差距比阶级差距都大,府中妾室及妾室子女都如同奴仆一般,上不得台面,许盛还算是较为开明的父亲,虽没有许明珠这般宠爱非常,却也不至于把许栀当作丫鬟一般,允许许栀作为伴读伴随许明珠一同上学堂学习,还为她考虑过合适的人家,比起其他贵族世家的来说已经算是过着好日子的庶女。
一夜之间失去了两个女儿,许盛白了眉头,满面衰愁,几日都称身子不适告假早朝。
而学士府仍然风生水起,只字不提那个暴毙在大婚夜的儿媳,项延每每在外人面前谈及燕国公府中的丧事,便附和一句:“许大姑娘的确可怜!”
顺带又强调一番:“犬子虽与许大姑娘定过亲,但毕竟没有完成婚仪,咱们项家也不好安置未过门姑娘的白事,项某这般为他们着想,竟然被他燕国公记恨上,真是吕洞宾之祸啊!”
前来攀附的小人们便曲意逢迎,直称赞项延处事好,贬斥燕国公不识好歹,还想把姑娘葬在别人府中祠堂,实在是不安好心。
说着,还为项玉寻起婚事来,希望不日便有新的长媳入主学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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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明珠诞生的时候,许盛高兴极了,大摆了三天的宴席,逢人便称她为自己的掌上明珠,因此也有了许明珠这个名字。
许盛同他夫人将她视作掌中宝眼中珠,便是她成长了十余年竟没磕破一次皮,没遭受过一次皮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