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斗篷,又将她散乱的发丝揽到她的肩后,才退开了些。
他为她规整衣发时嘴角一直带着抹笑意,有些卷翘的眼睫低垂,一举一动都轻柔得似碎花落在湖面,激起几圈涟漪。
安宛在此时始觉,他已长得越过了她去,她平视时正好对上他的嘴唇,他唇珠饱满,与嘴角平齐,不笑也似笑,惑人得很。
“看来这方子不错,也不枉我找了许久。”
少年眼神清亮,如醇酒般醉人。
“来找你也是想把药方给你。”
他从袖里取出一只缎袋,拉过安宛没拿药的那只手,手指似是不小心在她手心轻划一道。
缎袋落在她掌上,少年郑重地嘱咐:“回去找信得过的人,按方子抓最好的,不可马虎,实在不行我给你送药材。每日服三丸,记得了。”
“好,”安宛收好了药方,浅浅一笑,“你花了不少心思吧。”
孟临颛眼神温柔,没有再说什么,便是默认了。
她了然,也未追问什么。
“先下山吧,这儿湿凉,久待不得。”
孟临颛伸手将要去扶她。
“四皇子,我来吧。”
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孟临颛喂药的青寇此时有些按耐不住,急急挤到安宛身旁,在左侧搀住她。
“不敢劳烦四皇子。”
白芍向孟临颛行礼,接着护在了安宛的右侧。
于是他收回了手,神色暗了一瞬,快得难以捉摸。
一行人默默下了山,夕晖铺在余下几阶石阶上,公主府的马车候在不远处。
踩过最后一阶石阶,落在平地上,安宛回过身去。
跟着走了一路的少年已是停了下来。
远天边际染了绯色,庙宇的影茕茕孑立。
夕阳薄柿色的光洒落,浸润了他那仿若被细细雕琢过的面容,冷瓷也成了暖玉。
“小宛,快回去吧。”
安宛没有立马应声,而是注视着他,他也就笑着任她打量。
她轻轻叹了口气。
他已非当年那个备受欺凌的孩童,冷漠、阴郁在他身上看不见一点遗落的影,过去多年的光阴已成了他蜕下的壳,她只能偶尔窥见些微零落。
他多了许多秘密,她参不透。
但他依然信她。
她也如此,因此从不企图窥探,尽管她知道他不会隐瞒。
寺院钟声骤响,低沉而绵长,惊起一众鸟雀,掠行天幕,有几分萧索与悲凉。
安宛再次望了他一眼,乘上公主府的马车。
铛——铛——铛——
杳杳钟声渐渐远去,过了许久仿佛还能听见余音。
目送着安宛乘的马车离去,等到看不见了,他才收回目光。
轻羽般的温柔软和如潮水退去,还是同一张风流多情的脸,气质骤变,波光荡漾的眼失了神采,显得冰冷又有些狠厉。
马车上,白芍刚把添了银丝炭的手炉递到安宛手中。
安宛将斗篷拨开了些,将手炉抱到胸前,发出小小的呼气声。
白芍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
青蔻却有些愁眉不展,她悄悄看了几眼安宛,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郡主,四皇子他,对男女大防……”
安宛懂她的意思,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安心。
“他和我亲近惯了,方才是太担心我才失了分寸。”
可是方才……
青蔲回想自己看见的那一幕,四皇子几乎是将郡主搂在了怀里,一手抚背,一手喂药,神色间缱绻意味难掩。
她似是还有话想说,看安宛神色自然,也就咽了下去。
京城南街正中最大的酒楼——丰乐楼——每日游人如织。
一间宽敞的厢房中立着数道屏风,将其隔得蜿蜒曲折,最深处点了几盏灯,烛火昏黄,投出黄花梨椅子上的人影。
“夜阑。”
他轻唤一声。
一旁走出一位身着乌衣、其貌不扬的男子。
“主子。”
“越州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男子垂着头,恭敬地道:“已经查出吕文范近几年来所为了,不出意外,很快能摸到庄致林。”
“比我想的慢了点,背后若是无人推波助澜,怕是还查不到庄致林头上。”
孟临颛似笑非笑。
男子停顿了一瞬,才继续说下去。
“背后之人盯上了大皇子。”
少年淡淡应了声,不置可否。
“就按先前计划,再添上一把火吧。”
“是。”
“主子,归暮传信,北疆那边来人了。”
“哦?这倒是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