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不满道:“你哄骗我到余末城来就是要我给你做事的?”
“怎么,你情愿整日里无所事事?”道闲反呛道。
虽说闲了多日,凛确实迫不及待想重操旧业,可她不愿就这样遂了道闲的心意,便决定自行制药。
她将瑚叔寄送来的、先前离开时未来得及带走的金银玉饰、锦缎华服等物悉数变卖,又加上之前四年攒下的银钱,瞒着道闲偷偷买下了风息堡附近的一处小院。
凛在院中搭了暖棚,种下了药草,计划等开了春就像先前草堂那样沿街开个铺子,试着做药草生意,顺便借着药铺的名义,打探城外的消息。
道闲不多时便从安插在凛身旁的仆从那儿得知了她的行动,并未加以阻拦,只要求凛每晚按时回城堡用膳,不得在外头留宿。
道闲则仍是极为忙碌,日间不见人影,夜间也极晚方归。即便二人的住处仅隔着一道走廊,若非道闲有意召见,凛常常接连几日都碰不到他。
衍儿在外求学,课业似乎很紧,凛平日里极少能见着她。凛从余末城的学堂打听到衍儿并非在那儿上课,京都曾派人前来邀请衍儿进学宫念书,也被道闲婉言回绝。和衍儿独处时,凛假装不经意问及她求学之处,衍儿却面露难色,急切地转移了话题。
***
余末城冬日极冷,凛整日在室外捣腾药草,即便带着手套,还是受不住严寒,生了一手的冻疮。
凛的手本就因为长期制药、种药变得粗糙,不似寻常贵家女子那般纤细白皙,现下更是因冻疮肿胀,红一块紫一块的不堪入目。
城内的房屋都建在地热带上,室内总是温暖如春。凛一旦回了温暖些的屋内,手又会隐隐发痒,惹得她忍不住要挠。道闲劝她不住,便只得在抹了药之后给她套上厚厚的皮手套。
道闲头一晚来给凛上冻疮药时,凛一脸的戒备,眼神像提防着狼的小鹿一般警觉。道闲见状不由笑道:“我连你房间都入不得了?”
被道闲摆布了几回后,凛总会忍不住疑心他做事的目的。
“我只是单纯好心来给你上药。”道闲说着抓起凛的手。
凛本能地往回抽手,急道:“这事让七海做就成。”
道闲牢牢捉住不放,扬眉道:“怎么,给你上回药,你还能回心转意了不成?”
凛被他一激,略恼地把两手往他怀里推。道闲微微笑着摩挲了下她的手掌。凛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又是着了他的道,嘲道:“瑠姬、瑶姬那两双纤纤玉手你不握,反而要抓着这双粗手不放,你倒真是奇怪。”
“你竟觉得我会嫌弃你的手,你也真是奇怪。”道闲轻叹道,“她们二人是我手下办事的人,我与她们不是那样的关系,你为何总是不信呢?”
“办事?经常深更半夜地到你屋里去,一待就是半个时辰,一定是极为重要之事。”凛嘲讽道。
道闲在她话语间竟听出了一丝酸意,不由笑道:“没想到你还会留意我这头的动静?”
凛没好气地回道:“屋子的内墙薄得跟纸似的,外头走廊里的动静我想忽视都难。”
辩驳的话刚到嘴边,道闲便忆起瑠姬的嘱咐,便把话硬生生咽下。他垂着头,一脸认真地给凛上药。
凛难得见他这般恭顺,出神地盯着他的脸。她头一回留意到他的睫毛极长,在头顶夜白石的照耀下,在脸庞上落下了两道浅影,使他有了几分平日里少见的温柔神气。
道闲大功告成之后仍捏着凛的手指,似乎在欣赏自己的上药成果。“种药这样的粗活你打发下人做便是了,何必亲力亲为辛苦自己?”
“我不觉得辛苦,这是我喜爱的静心方式。”
“静心?你有什么烦忧?不妨说与我听听。”道闲柔声道。
药膏冰凉,凛的双手不似先前那般痒了,可她心中某处像是被挠了,隐隐有些痒。凛忙抽回手,冷声道:“可以了,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