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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厚林出其不意地插话道:“俗话说好事成双,不妨借着今日,也恳请神主替小女夕夏安排婚事。”
澈略作思索后道:“原瞳和柳夕夏年纪相近,自幼一同长大,情谊深厚,二人也都是沉稳的性子,不失为一对良配。”
凛刚从自己突如其来的婚约中缓过劲来,又忽遭当头一棒。
只听身后的夕夏朗声道:“我不愿意。”
柳夕夏今夜身着一袭月白曳地长裙,飘然若仙。她不慌不忙地走到澈面前,语气坚定道:“我十年前便说过,我此生都在草堂度过,请不要干涉我的决定。不然成婚之日,便是你们替我收尸之日。”
凛未料到平日里温婉柔和的夕夏,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以这样一种坚决的态度违抗神主的命令。凛不由地心生敬佩,亦懊恼自己方才为何没有同样的勇气拒绝。
凛正欲开口,却被身旁的道闲小声拦下:“我们这婚并非立刻就结,日后仍有转圜的余地。我们暂且应下,不要让澈难堪。”
凛回席后,源源不断来人上前敬酒祝贺,好不容易得了空,背过身去喘口气,忽觉有人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回头一看,是瞳。他语气柔和道:“看你有些醉了,出去走走吧。”
凛于是扶着他的手起身。待她站定后,瞳飞快地收回了手。
顺着石板小道,二人先穿过一片竹林,又绕过一片花圃,最后来到了湖边。
明月当空,湖面浸着盈盈月色波光粼粼。二人一路无话,在湖边凉亭里的长凳上坐下。
晚风习习,轻柔地吹拂着凛因醉意和怒气微微泛红的面颊,带走了几分晕眩和燥热。
凛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轻叹道:“我以为我们好歹算是并肩作战的友伴,你为何又不提前知会我,擅自做决定?”
“我实在不知如何向你开口提及此事,我很抱歉。”瞳艰难地一字一顿地说着,将照料多年之人拱手让出显然并非他所愿。
“这婚非结不可吗?”凛不满道。
“通过与隐岛中人缔结婚约最能体现我们希望在隐岛安定下来的决心。”
“有这么多巫族的男青年,为何偏偏选择道闲?”
“澈刚上位,她希望以此向大公家族示好。”
凛暗叹,她的这位姐姐似乎打从一开始便视她为传承后代的工具人,如今将她转交给自己信赖之人,既能让她彻底远离权力中心京都,又能有人时时刻刻监视她,可谓一石二鸟。
“那你们是如何劝服道祐接受这门婚事?他似乎并不看重道闲这个儿子。”
“道祐对于这桩婚事怕是求之不得,他对于那则预告自己灭亡的预言仍心怀畏惧,道闲借婚姻入赘神族,便能脱离道氏二儿子的身份。”
凛转而问道:“那么你自己是出于什么考量,替我选择了他?”
“我相信道闲能照顾好你。你日后可随他在余末城居住,彻底远离京都内的诸多纷争。我始终不愿将你牵扯入局,如今战线被迫无限延长,我更加担忧你的安危。”瞳牵起凛的手,认真道,“我希望你能平安无虞地生存下去。”
凛抽回手,退后一步道:“我以为你足够了解我,你理应知道,比起偏安一隅,我更希望能真正做些什么,不仅为了帮助你,亦是帮助父亲。”
见瞳迟迟未应,凛又问道:“那么你呢?你是计划与柳氏联手?先前借我伤了柳全林,也是在给柳厚林上位铺路吧?不过现在看来你这计划可是泡汤了。”
“并不算是,方才夕夏的拒绝,我事先知晓。夕夏作为不上不下的中间女儿,她的想法和意见向来不受她父亲重视,倘若只是私下表达她的不情愿,柳厚林不会当真,只有在众人面前彻底撕破了脸,他才不会继续强迫她嫁人。我从一开始计划的便是小女柳请夏。”
虽然早就知道他迟早会属于他人,可真正听他说出口,凛仍不免感到惆怅和心痛。
瞳见她神情哀伤,情不自禁伸手揽她入怀。
凛对于这个自幼就专属于她的怀抱甚是怀念,也不由自主地环住他,沉溺般地陶醉了片刻,喃喃道:“我们先好好生存下去,若是我们运气足够好,未来并非全无可能。”
瞳实际上早已明了凛的心意,只是一直以来都明白自己不该给她任何希望,因此始终刻意疏远。可此刻,许是这段时日不得相见积攒下的思念,让他一时失了理智,无法放手。他附在凛耳边轻声道:“我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