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盯着卧室的床发呆,他走过去:“吃完饭再睡。”
他以为鹿之喃盯着床是因为开会累了想休息。
梦姨把饭菜放下后就走了,房间里又只剩下景誋和鹿之喃两个人。
鹿之喃没什么胃口,拿着筷子的手几乎是在一粒一粒吃,她在想,相比较于楼下那间房,这间房虽然很正常,但不知道为什么,正常的看起来更奇怪。
让她睡在这里,居然会没来由的,让她觉得比在楼下还要不安。
这里应该就是梦姨口中之前说的,景誋两年前亲手布置的那个房间。
景誋突然开口问她:“刚才想说什么。”
想到自己刚才以为对方要跟她同床共枕,鹿之喃觉得有些尴尬:“没什么。”随后又说“我住在这里不太好吧。”
餐桌不算很大,相比较于楼下餐厅,在这吃饭的两人距离明显更近,景誋给她夹了块糖醋小排放在碗里。
“哪里不好。”
哪里不好?哪里都不好!
鹿之喃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对这个房间过敏,反正坐在这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楼下的房间已经拆了,你只能委屈一下了。”
景誋平常说话的时候情绪没什么波动起伏,像是设定好的程序似的,声音平铺直叙。
“为什么拆掉?”鹿之喃问。
“本来就是临时布置的。”景誋抬起头看她:“梦姨最近说家里杂物太多,需要腾出一间房,用来放杂物。”
鹿之喃觉得自己之前好像把景誋想的太坏了,现如今看来那间房根本不是用来满足什么奇怪癖好的,不然怎么可能改了放杂物。
不过她心里也没觉得有多愧疚,毕竟那么大的落地窗用铁丝封死,那种场面换了谁都会多想。
“那间房的窗户为什么封上?”
“锁人。”
“锁人?”鹿之喃看着景誋,想从男人脸上看出些什么,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她怕又是自己想多了,可景誋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好像那种已经不是近乎于犯罪,做实犯罪的行为,是一件很普通稀疏平常的事。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景誋看她没什么胃口,盛了碗汤放到她面前,提醒道:“说话不影响吃饭,喝掉。”
“锁谁?”鹿之喃脱口而出的问完又后悔,觉得这不是自己该操心或者知道的事,反正不是锁她,跟她又没关系。
鹿之喃喋喋不休的,一会发呆玩碗里的米粒儿,一会问东问西,景誋都吃完了,她那边像是还没动过似的,他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靠着椅子看她。
“你对我很好奇?”
鹿之喃不说话,这下倒是知道吃饭了,景誋看她低着头,小脑袋瓜都快把脸埋进汤碗里了。
她不继续问,景誋也就没继续说,日后时间久了,有些事她自然会知道,现在确实不是什么好时机。
“我还有一个问题。”鹿之喃觉得自己现如今除了住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别的选择。
她实在是不想住那些奇奇怪怪的房间,与其猜来猜去,不如直接问清楚。
“说。”
鹿之喃放下汤匙,问:“这里是谁的房间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睛太大,景誋总觉得鹿之喃看起来像是一只草原上,随时准备起跳撒欢儿的梅花鹿,那双澄明澈亮的眸子总是湿漉漉的看着自己,懵懂无知。
契诃夫在小说《阿莉阿德娜》里写美好的东西是阳光耀眼的清晨,美妙春季的傍晚,在花园里外啼鸣的夜莺和长脚秧鸡,村子里传来的手风琴和钢琴的声音。
景誋现在觉得,美好的东西是下午七点二十八分,是白米饭,是糖醋小排,是清蒸鲈鱼,是海带芦笋汤,是带着蔷薇花纹的白色餐具,是从小鹿的声带里传出来的,与他交谈的声音。
是和鹿之喃在家里吃晚饭。
景誋看着她,缓缓开口:“一个小白眼狼儿。”
一个外表看起来很是单纯可爱小鹿,实则内里没心没肺的小狼崽子。
“啊。”得到答案的鹿之喃实相的没有再继续问谁是白眼狼,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有几个瞬间她居然有点儿心虚。
骂人就骂人,看她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就是那个白眼狼呢。
不对,她心虚什么?
鹿之喃想着,果然跟莫名其妙的人接触久了,就会变得莫名其妙。
“没有问题了?”
“没了。”
又看了几秒,确认她是真的没有问题再继续问,景誋才站起身,时间不早了,她现在应该休息:“有什么事就叫梦姨,待会儿她会上来照顾你。”
景誋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听到身后的少女说:“谢谢景先生。”
背对着她,景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丝毫没有伪装,卸下面对鹿之喃才会独有的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