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左腿传来的刺痛,鹿之喃才悠悠转醒,睁眼看到自己在医院,脑袋有一瞬间短路。
四周都是浓重的消毒水味,指尖还夹着血氧探头传感器。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边小台灯,鹿之喃想试着撑着床坐起来,试了几次没成功,感觉身体酸软乏力。
看到自己左小腿吊在半空打着石膏,心里不禁有些懊悔,觉得自己这次玩大了。
寂静的单人病房内只能听到医疗器械运转的滴滴声,鹿之喃侧过头看显示屏上波澜起伏的心电图。
跳动的细岑线条就像她这十八年如履薄冰的人生,可能下一秒就会达到负值线。
“醒了。”
听到声音鹿之喃猛的一转头看向窗边,借着月色隐约能看到沙发上的轮廓。
“谁。”
对方打开灯,突然的光亮刺的鹿之喃下意识闭上眼睛,等眼皮适应才缓缓睁开。
景誋走到床边坐下,想听听看这小东西能编出什么谎话,校内监控他只看了一遍,那个车速根本不可能撞这么严重。
这不择手段的性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亲自教养长大的,倒是遵守“游戏规则”。
鹿之喃还不知道自己舞到“正主”头上了。
并且企图在规则制定者头上疯狂蹦迪。
她眨着眼睛一脸单纯懵懂不知所云的问:“景先生,您怎么在这?”
足够烂俗套的开场白,一眼就能看透的演技。
景誋心想也不一定是她演技不好,可能是在这十年间,他从一开始的遗忘,到后来对这场游戏的上心,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早就把鹿之喃的脾性作风了解个透彻。
无聊的时候景誋就会打开邮件,看她最近又干了什么新鲜事儿,看久了倒是品出了些个中乐趣。
这次她来主动找自己玩,自是没有一开场就拆穿的道理。
“我的车撞了你。”
鹿之喃像个没脑子的,问他:“那您的车没事吧?”
这场车祸横看竖看都是鹿之喃全责,是她莫名其妙冲出去,用平衡车“撞”了人家的限量高定版迈巴赫S680.
鹿之喃从大礼堂出来就看到这辆车停在门口,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
景誋态度像是颇为大度的回答道:“不妨事,就是蹭掉了点色漆。”
鹿之喃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掉个鬼的漆,不知道在哪儿蹭的就赖到她头上,他还不如说因为急刹车磨损轮胎来的更靠谱。
殊不知对方只是在配合她演戏。
鹿之喃表现出一脸懊悔,继续装模作样:“您的车一定很贵吧。”说完像是快要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按着她的头要赔款呢,鹿之喃的手紧紧抓着被子一角,表情战战兢兢“那怎么办啊,我没有钱。”
景誋坐在靠椅上双腿交叠,一只胳膊撑在椅子上斜坐着,放在腿上的指腹轻轻的敲击。
脸上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语气里微微上挑的尾音却带了一丝玩味。
“那怎么办呢,小同学。”他说。
小你个大头鬼,死人脸老色批,鹿之喃在心里疯狂给人起外号。
她最讨厌别人对她说小字,鹿之喃一直期盼着自己长大,足够有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结果因为自己长的幼态,经常被误会年龄,被拦在各种十八/禁场所的门口。
长了年岁跟白长似的。
“不如我给您打工吧,德语法语英语阿拉伯语,同声传译,翻译都没问题。”
景誋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小姑娘,一双亮晶晶的小鹿眼好似满中圆月,希翼的望着自己,他有些晃神。
回想起十年前蹲在路边的小平头,当初她是怎么看自己的?那张瘦弱矮小的躯体里好似没有灵魂一般,双眼空洞麻木。她像是似乎看了,又像是没看,亦或者因为路灯太过昏暗看不清。
就算是母亲的尸体在一旁,她也不曾多看一眼,没有绝望悲戚,没有痛哭哀伤。
唯一能证明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大概只有尸体上盖着的那件布料少的可怜的儿童外套。
十年前他救过她一次,所以这次她来救他了吗。
好像每次他觉得生活实在是无聊到乏味的时候,她总是会突然出现。
“好啊。”他听到自己说。
鹿之喃紧皱的小脸顿时眉开眼笑:“老板,您可真是个大好人!”
鹿之喃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瞧她,多会拍马屁,进入角色如此之快,只要她称呼变的快,想他这么一个大老板也不会做那言而无信的反悔之辈。
景誋知道鹿之喃在装疯卖傻,不过这世上估计只有她会说自己是好人了,孰不知多的是人夜夜盼着他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鹿之喃那已经当了十余年的“好人大哥”。
好人大哥下一秒颇为冷酷无情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