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累下的基业。
草卵覆顽石,犹如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鹿之喃想到她转身临出门的时候,听到背后方嘉泽对景誋说话,似乎很怕他。
尊敬和怕还是有区别的,常年混杂在牛鬼蛇神世界里的鹿之喃足够敏感到能察觉。
半月前的挫败感几乎让鹿之喃感到绝望,计划需要顺应时势而变化。
一个计划需要付出数年,推翻却只需要一瞬间。
此刻鹿之喃不得不在心里重新部署,有些危险的念头一闪而过,做起来几乎是伤敌一千自损成倍。
想到母亲死亡前那双绝望带有悔恨的一双眼,想到那个只有半颗头踏入世界就因窒息而憋死的孩子。
鹿之喃没有给自己多余的选择。
大厦抽钢亦可倾倒,嗜血而生的蚂蚁也能爬到大象头上钻进耳朵咬断喉咙。
景誋在台上说了什么后半段鹿之喃没有认真听,无非就是鼓励学子积极向上,学有所成终将改变命运。
可有些命运从出生就已经奠定。
燕大的校区分两部分,南校区和北校区之间出行需要乘坐校内班车,很多学生都会选择在学校骑自行车或平衡车赶课,私家车只能在外校区行驶。
鹿之喃走在驶离南校区必经之路的侧面人行道,听到背后有人叫她,她转身,是辩论社的社长,因为同专业之前在大课上见过几次,之前曾邀请鹿之喃进社。
“学妹好巧啊。”
简直是老掉牙的开场白,鹿之喃压下心中不耐,努力保持着曾对着镜子练习很多遍的傻X甜美笑容。
“啊,学长你也是来看演讲的吗?”
有些青涩的男人手里拎着平衡车,对可爱小学妹的笑容完全没有抵抗力,对待鹿之喃声音不由自主的放轻:“是啊,快中午了,不如我们一块去食堂吃饭吧。”
不熟悉的男女一开口就请吃饭多少有些唐突,但一起去食堂吃饭就不同了,有没有多余的意思至少话里挑不出什么毛病。
鹿之喃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往往这个时候对方会当成是默认。
两人继续往前走,鹿之喃话题一转问他:“这个好学吗?”她指了指对方手上的平衡车。
“不难,主要是看平衡能力,你想学吗?我教你。”
鹿之喃表现得跃跃欲试的样子,眉眼弯弯,几乎不假思索就答应下来。
鹿之喃踩上去,对方抓着她的手臂教她:“把重心放在腰上,控制好腿,身体微微前倾,不要怕。”
少年男女在校园里举止暧昧,看起来像是一副色彩丰富青春活力的风景油画。
“好像可以了,我自己试试。”鹿之喃巧妙的躲开了对方搭在她小臂上的手。
“好,那你小心。”
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车轮磨擦在水泥石板上的声音,鹿之喃突然加速,像是完全控制不了脚下的平衡车,身后不远处传来呼喊,她没在意,咬咬牙继续往设计好的位置滑动。
一阵刺耳的急刹声划过寂静的校园上空,停靠在路灯上歇栖的鸟儿受到惊吓,张开翅膀慌张飞走。
坐在后座的景誋因为急刹惯性身体前倾,因为挡板他看不到车前发生了什么事。
司机没有立刻下车,而是先对着车后座的人汇报。
“景先生,抱歉,好像撞到学生了,我下去看看。”
车子在学校速度不快,估计没什么事,景誋没太在意,直到他听见外面有个男生在喊鹿之喃。
景誋这才把挡板降下来,想到刚才在会客室见到的小白土豆,眉峰微蹙,这些年也没听说过她发生什么意外,怎的今天会出事。
鹿之喃就是因为车速不快,所以她故意调整了力度,摔下去的时候扭了下腿,她没想过会这么疼,也没想过会直接疼晕过去。
景誋打开车门下去,就看到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男生想要抱起鹿之喃。
“放下。”
男生回头脸上表情里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车上的人会是景誋,刚才在台上演讲的人。
此时他也顾不得什么,语气有些急:“景先生,我需要带学妹去医院。”
景誋站在一边,居高临下的睨着他,语气有些嗤笑:“怎么去?用你的平衡车?”
男生脸憋的通红,想解释什么又说不出口,只能憋着一口气在肚子里。
景誋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棕绿色的眼眸低垂,后梳的头发让男人此刻阴郁到极点的表情一览无余。
他像是在看地上什么不值钱的垃圾。
放在她腰上那双肮脏的手和廉价甚至称不上车的劣质东西,实在是与她不相匹配。
因为这不知道打哪儿冒来的杂碎,毁了他们今天的十年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