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一道厉声横过,女子身后带着一众家仆赶来。待衙役看清来人,连忙俯首道:“纪夫人,这个时辰您怎么来了”?
纪夫人,江玥听到衙役对这个女人的称呼,当即反应过来她是谁,心中惧意窜起,没想到纪府的人这么快就来了!她转头看向纪夫人,待她看清容貌,微微一怔。女子一身华袍,头戴珠钗,一张脸美艳绝伦,峨眉如清雾绕山,衬着一双桃花眼眼含空濛,秀气的鼻尖轻轻微翘如雪山之巅上开出的冰莲,唇珠如缀满夏季晨露的红花,皮肤白皙如瓷,一点朱红花钿落于眉心娇艳动人。
但下一秒这位美艳的夫人抬眼望向江玥的眼中尽是狠厉之色。
她朝着衙役幽幽开口道:“这位击鼓的姑娘,乃是我三子今日要纳的小妾,她爹把她卖给了我儿,姑娘家的想不开,直到今日还在想着要逃嫁,怕是心里有怨气,这几日她精神有些不正常,没想到竟然发疯跑来击鼓,真是给你们衙门添麻烦了,人我就带走了“。说完她朝家丁使了个眼色。
两个家丁立即上前架住了江玥的手臂,二人都是练家子,力气奇大无比,江玥百般挣扎根本无法挣脱。
“放开我”!“别听那女人的话,我有证据”!他们在我的喜轿里下了迷药,分明是要杀,“咔嚓”一声,一个我字还未出口,江玥握住金钗的双手突然被人用力掰断,金钗落地声瞬间被一声惨叫盖过。江玥顿时面上血色尽失,锥心刺骨之痛犹如海上卷起的狂潮朝她扑来渗到她骨缝里的每一处。
纪夫人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江玥,眼中满是讥讽。红唇微张,说出的一字一句都如同烈焰般灼烧着江玥的心,她的愤怒此时达到顶峰,对着眼前人眼中满是愤恨,恨不得将她的嘴撕烂!
纪夫人拿着帕子掩着口,假作惊恐:“她今天真是疯了,等回府之后我定要好好训她”。你们还站着做什么快带她走。
衙役冷眼看了看匍在地上被扭断双手的江玥,无动于衷。“好,纪夫人慢走”。
听到衙役卑躬的回敬,江玥脑中的一根线“啪”断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拼命扭动着争开了束缚,想要朝着衙役冲去,全又被层层的家仆们拦住。只能望向衙役扯着嗓子疯狂的哭喊,救救我,不要听她胡说,他们要杀了我啊!
她本想有着证据到了衙门就算不能把纪府告了,在青天老爷的眼皮子底下纪府人也不敢当众杀她,谁曾想朗朗乾坤之下,恶人相护,反倒变成羊入虎口!委屈的泪水滑落,淌湿涨红的脸颊,发髻散乱不堪,一双折断的手如破碎的旗帜坠挂在旗杆上一般,摇摇欲坠毫无生机。难道历经三次轮回也无法逃离吗,一想到又要被关漆黑封闭的棺里做个活死人,凭什么是她!为什么是她!
一时之间,愤怒,恐惧,无措,痛苦,汇聚一起在此刻爆发。摧毁了江玥的理智,她红着眼,大声怒喊道:“你们都去死,去死”!
纪夫人见江玥发疯的模样,眉头紧蹙。向家仆摆了摆手。“真是疯了,快把她带走”!
谁敢!一阵马蹄声踏夜而来。男子驾着一匹黑马如破云之箭冲向纪府的家仆,一个抬手勒住缰绳,高抬的马蹄驱散了围在江玥周边的家丁,稳稳的落在江玥面前。
江玥呆呆的望向马背上的男人,突然之间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四周寂静如水,天地万物间唯剩他们二人。
男人一身墨色窄袖长袍,金纹带銙束紧腰身。夜风带起衣角,拨开他额角的鬓发,露出一张冷峻的面庞,两道剑眉轻扬,一双凤眼锐利,翘起的眼尾却似月霞勾人心弦,眼神清冽似如北国冰川,鼻梁高挺锋利,与之薄唇连成一道。
江玥与他对视,唇瓣轻蠕,想要张口却发不出声来,他的名字就像一根刺梗在喉间,最终只得在心底唤了他一声,汪兆。
“拜见辰南侯”,一旁的衙役看清来人后最先回过神,着急忙慌的跪地行礼。
衙役的一声辰南侯令在场的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纷纷跪地拜礼,原先咄咄逼人气焰嚣张的纪府夫人此刻心中惊诧不止,惶恐不安。他怎么会来,辰南侯不是去打仗了吗?
汪兆却仿若没看到在地上跪拜的众人,翻身下马径直走到江玥身旁,将她拦腰抱起放在马上。
纪夫人见汪兆带江玥上马,暗道不好,一句侯爷还未落音,便湮灭在马蹄声中。
只留得一众人在衙门前吹着冷风,今日半夜里的一出闹剧至此暂时划上了句号。
“丁总管,你终于来了,看看你办的好事”。纪夫人怒瞪了一眼来迟的丁总管。
他一身狼狈捂着右边的臂膀,低头沉默不语。
“我看你就别想知道你女儿的下落了”!说完,纪夫人甩下衣袖,转身离去。
亥时已到,远山古寺传来的钟鸣,空谷悠扬。江玥虽因一双断手痛得身子发虚,冷汗津津,意识迷离,但一直挺着一口气,直到钟声传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虚弱的说了声:“小桃,章妈”。说完这一下便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