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准备去长信宫,转头对玉棠道:“玉棠,你一会顺便问问裕王,他最喜欢什么花。”
她与他相识许久,好像还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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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信宫,烟雾缈缈。
陆琐颜端坐在上,若有所思。
慕容怀眉头紧锁:“母后,夷狄来犯,环顾朝野,竟无多少可用之人,看来朕也只好派三弟领兵迎战了。”
陆琐颜拿着烟袋,沉默不语。
半晌,她悠悠开口:“哀家听你舅舅说,裕王虽然表面上闲云野鹤,但暗地里一直在培植自己的势力,还调查宸贵妃的死,你说他,是何居心啊?”
慕容怀知道母后心里始终有心结,他叹了口气道:“现在天下已经是朕的了,三弟从前再受父皇宠爱,也都是过去的事了,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母后何必揪着他不放呢?”
陆琐颜闻言将烟袋重重拍在案上,望着慕容怀,目光如炬:“皇儿,你可知,你父皇死前说了什么?”
慕容怀看着母后,不明所以。
陆琐颜想起往事,冷冷的笑了一声:“他跟你姑母说,他在犹豫要不要废了你,立裕王为太子。”
“什么?!”慕容怀的手颤抖着,从容的面色陡然惊变。
陆琐颜盯着慕容怀的反应,拂着盖碗,似笑非笑:“可惜你父皇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就驾崩了,所以你才能安然坐在这个位置上,要不然,还不知道这把龙椅,花落谁家呢。你说,裕王要是知道了,他能善罢甘休吗?”
“我们要做的,是永绝后患。”
慕容怀努力抑制着心中的惊诧,憋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口:“那父皇的死,究竟与母后有没有关系。”
陆琐颜悠然的神色变了一变,垂眸看着茶盏中漂浮的茶叶,翠绿晶莹,却并未正面回答:“可母后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
袅袅烟雾在殿里飘摇着,慕容怀看不清陆琐颜的表情,只听得暗哑的声音飘到他的耳中,像一根刺,轻轻的扎了一下,有些痛。
他已经了然,果然他的猜想是对的,只是他一直不愿相信。
慕容怀闭上眼,眼中有一股热流,濡湿了他的眼角。
他心中有千头万绪纠缠着,不解、怨怼、怜惜、怅恨······压着他,只是说不出来,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终于他睁开眼,恢复了淡漠的神情,仿佛这场对话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起身向门外走去:“朕会派三弟出征,顾之恒监军,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一有异动,即刻来报。朕还有事,母后好生歇着吧。”
陆琐颜叹气,她抽了一口烟,问金枝:“顾之恒来了吗?”
“禀太后,应该快到了。”
“一会直接请他进来。”
须臾,顾之恒跪在地上:“请皇太后安。”
“不知太后召臣前来,有何吩咐?”
“陛下可有说过几日出征,让你监军?”陆琐颜把玩着一支玉钗,微微瞟了一眼。
“臣谨遵陛下吩咐。”
陆琐颜放下玉钗,微笑着走近,扶起顾之恒,附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悄声道:“可哀家希望,他能有去无回。”
她的声音温柔平和,可顾之恒却狠狠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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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朱华宫内,慕容怀手执一颗黑子,犹疑着,棋盘上却已无处可落。
他放下黑子,大笑:“皇后的棋技果然名不虚传,朕输了。”
江容晚欠了欠身子:“承让了,臣妾与陛下恰是棋逢对手,臣妾运气好罢了。”
她也不知道,慕容怀哪来的兴致,来朱华宫和她弈棋。
慕容怀摇摇头:“何须自谦,是朕技不如人。”
他静默了一会,突然说道:“朕已经下了旨意,派三弟出征讨伐贼人,就在后日。”
“裕王善战,想来不会令陛下失望。”
慕容怀不答,他看着江容晚,眼里带着探究的意味:“那皇后觉得,裕王对朕可忠心?”
江容晚心头一紧,她不知慕容怀此言何意,只得随意糊弄过去:“朝堂的事臣妾不懂,相信陛下心里自有判断。”
慕容怀瞧着她的神色,与方才相比并没有丝毫变化,也便一笑置之。
“皇后宫里真是比别处安静,罢了,朕回宫安寝了。”
江容晚行礼,目送着慕容怀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慕容怀的精神似乎是一日不如一日,可他正值壮年,实在怪异。
回到宫里,闻着淡淡梅香,也是许久难眠,总觉得心里隐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