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内侧,抓着锦被,细细的春山眉微微蹙着。
明明每次承宠之后,她都会饮下避子汤,所以这么多年,她从未有过身孕。细细思量,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纰漏。
她早年在教坊受了不少搓磨,身子骨不好,月信不规律也是常有的事,她并不在意,可谁知这次竟有了身孕,难怪这阵子总是觉得精神不济。
她轻轻抚摸着还未隆起的小腹,一双剪水秋瞳中交织着万千复杂的情绪。
孩儿,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她心中不断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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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华宫。
顾绾柔坐在美人椅上,不紧不慢的接过婢女奉的茶,低头抿了一口,似乎并未听见李敏说了什么。
李敏尴尬的站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毕竟陛下和太后都叮嘱过他,要小心对待这位主子。
他陪着笑脸:“顾昭仪,这是陛下的旨意,还请昭仪不要为难奴才。”
顾绾柔一只胳膊倚着桌子,这才悠悠抬眼,高傲的一瞥,丝毫不把李敏放在眼里。
“陛下就为着这点事,就要责罚本宫宫里的人?”清亮的声线中带着凌厉。
“是,规劝主子的言行是他们份内的事,没有做好,就该受罚。”
“陛下的意思是,本宫言行不检?柳美人的出身就摆在那,本宫可说错了什么?”顾绾柔斜眼睨着李敏,眼尾勾起一个妖娆的弧度,冰冷又不屑。
李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讪笑着:“总之昭仪以后切记谨言慎行,此事就不必拿到台面上说了。”
“哼,陛下真是一味护着她,也不知这柳美人给陛下施了什么法术,迷的陛下神魂颠倒。”顾绾柔长甲在八仙桌上轻叩着,冷笑道。
“昭仪慎言,不得议论陛下。”
顾绾柔翻了个白眼,末了,她看李敏为难的样子,终于松口:“罢了,既是陛下的旨意,你带他们去领罚就是。”
李敏如获大赦,命人将跟随顾绾柔的内侍都拉了下去。
顾绾柔复又拿起茶盏,余光瞥见李敏仍然站着不动,不耐烦道:“还有什么事?”
“陛下吩咐了,宫人受刑的时候,请昭仪在旁边看着。还有就是,以后无事就不必去昭华宫了。”
“放肆,本宫好歹是世家女,怎么说的本宫好像有多稀罕去那一样?”顾绾柔厉声瞪着李敏。
李敏被她的眼刀盯的瑟瑟发抖,低下头道:“奴才也不过是听命办事,还请昭仪给个保证,奴才好去复命。”
顾绾柔盯着李敏看了许久,将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扣,冷冷道了一声“知道了”。
她缓缓起身,由婢女陪着到院中看内侍们受刑。
二十仗不算多,但也不算轻,内侍们不一会就被打的皮开肉绽,惨叫声此起彼伏。
顾绾柔也没了喝茶的兴致,冷笑一声:“陛下这是警告我呢。”
她越想越生气,真不知道是倒了哪门子霉,明明看上的是风姿俊逸的裕王,却被硬塞给比她年长不少的太子,若是能做了皇后自然是好的,偏偏最后只是一个嫔妃,陛下还要为了一个出身微贱的教坊歌姬打她的脸,没来由的晦气。
说句大不敬的,以她顾氏的门第与声望,她能愿意嫁给陛下,已经是很给慕容皇族面子了。
侍女碧桃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道:“昭仪以后还是谨慎着点吧,婢子方才打探过了,柳美人有孕了。”
“当真?”顾绾柔凝眉。
“千真万确。”
顾绾柔沉吟一会,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有孕又如何,凭她那样的出身,就算是个皇子,也登不上太子之位,就算陛下肯,爹爹和大臣们也不会愿意。”
“可顾大人先前交待过主子,要尽快笼络陛下的心思,若能诞下一个皇子,顾大人定会尽力把他推到储君之位。”
顾绾柔娇媚的笑了笑:“我知道,放心,我自有法子。”
她又想起一事:“先前让你打探中宫那位的行踪,怎么样了?”
“婢子打探过了,皇后娘娘每日除了料理后宫事宜,就是在宫里读书练字,偶尔晚上会去太液池收集晚冬的梅花。”
“呵,这么多年,她还是没变。”顾绾柔轻蔑的笑了一声。
她低头想了想,抬起一根手指示意碧桃附身过来:“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一下······”
皇后整日一副无欲无求、不理闲事的嘴脸,柳飘萍又惯会假意柔情惹得陛下怜惜,身在这样的后宫,每日与这些人相见,她可真是忍够了。
妖艳的狐狸眼半眯着,眼底沁出森然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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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月上树梢。
用过晚膳,江容晚披上锦绣披风,抬头看了看天色。
“玉棠,随我去太液池走走吧,快三月了,梅花也要落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