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背诵口诀。我记性平常，便照常拿着本子抄写为了记得深些。我深知若不是“佳客”的身份，哪里能得她单独授课，不敢辜负学得甚是努力，抬头间便到了日落时分。斓墨正问我是否乏了，我忙站起来还未答言，亭子外便有人扣门，斓墨道：“进来。”
只见烟雨扎捧着一个托盘走来：“真是严师高徒，你们忙了这一日我这闲人不知做什么，便去厨下弄了两样小点心，且收了书稿尝尝吧。”斓墨道：“生受你了。当客的，反倒下厨了。”我望了望她，见她轻轻点头，便赶紧过去接下托盘：“劳动烟雨……宫主，姐姐。”
我看时，三个水晶盏里约莫是奶冻，淡淡绿色半凝固，表面玫红淡绿二色粉末细霜般洒着，上面放着二枚茉莉花蕾；还有一碟千丝小饼，不过婴儿手掌般大小，烤得酥黄，上面的芝麻亮晶晶，裹的似乎肉丁儿，偶有几个露出来，油还在滋滋响着，我一看，不觉吞了口水。也不敢就吃，只望着斓墨。她先笑道：“嚯哟，这是什么新鲜点心？并不见你做过的。”又向我道：“看来我这徒儿馋了，也罢，今日也该下课了。且收拾了尝尝烟雨宫主的好手艺。”
我先将斓墨的书案规整好，又收了自己的。再在于屋当中木镶月下青山纹石面桌上摆开点心，烟雨扎一行坐下一行点头：“斓墨先生这徒儿收对了，手脚勤快又尊师，一点不学那风道子拿上族的架子。快尝尝吧，茉莉茶冻是不冰了就不好吃；油渣千层饼却是不热了就不好吃。”
我按着烟雨扎的样子，将茶冻搅拌了一下，尝了尝，才知表面的两种是玫瑰沫儿和茶叶沫儿，入口极细腻清甜，混着茶香、茉莉香、更有牛乳的滑嫩。那饼一口咬下直酥的四处蹦渣儿，咸香中微微有点麻，油滋滋香脆脆，我吃得直称赞。烟雨扎似甚是得意：“我不会什么于非龙公子的手段，雅贵吃食却也见识过不少，吃来吃去反而是这些市井常见的最合胃口。这茉莉茶冻和饼都是海棠香国街市上学来的，这冻原是那日我们去过的“炎中来”里新兴的点心，不过是牛乳借着茉莉香与茶香，无甚独特；这饼是学的后街上一家烤饼摊上的，他们那饼烤得才是香喷喷五味俱全，哪里是饼，竟是饼神了，你们必得亲去尝尝，方不负此生的。”
斓墨笑道：“你昨日才说必得在嗅雪溪馆常住看看雪雾，方不负此生；今日又说必得尝尝那饼方才不负此生，想起你以前说的种种不负此生之语，如今是越来越多了。”烟雨扎也笑：“正如你必得精研种种灵术、留下许多营建巨作方才不负此生。我必是要遍尝美食、遍听妙音、遍阅美色儿郎方才不负此生。”我见她说得露骨，有些吃惊只望着她，却听斓墨道：“正是如此，爱好不同，所求却是一致。”我更是大惑：“她果真是因生性浮荡喜好美色儿郎才做的行院生意！还将这些吃喝玩乐的东西跟斓墨的功业相提并论，偏师上还认同。”越发知道斓墨看重她，便无法去问：“师上怎的与她这样人如此亲厚？”只得丢开手了。
晚饭间烟雨扎又是说笑不停，我自小就爱寻个安静，斓墨所在处也向来雅静，本是极为习惯的。哪知见她吃到一道合胃口的菜也喜欢；看到新椅袱上的绣花好看也喜欢，一派热腾腾的兴头十足，也被引得甚是高兴，至饭罢时已有点喜欢她这性子了。
我便不欲让洗笔再送我回去，说划桨是力术，我虽不精但这些路程总能自己回去的。斓墨却道力术平常，划桨却是要学的，待他日学会了再自行来回，如今若有闪失怎见尊主等语。正说着就有小僮送上拜匣，说惠日山山主拜请斓墨尊者明日去看看山里掘出来残楼。斓墨最好这个，欣然应允。烟雨扎听了便说今夜送我回万春宫，叨扰一日看看景色再自行回去，我见斓墨不反对，也只好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