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又一个黄昏,我突然看见了情感的另一面:不止是不在被爱着,还有些事足可以证明我也并非在深爱着。
思及此处,突然心中又悲又灰,怔怔滴下泪来,我也不去拭任它滑过面颊滴在枕上发出轻响。一时竟想起当初在离开学校在寝室默默流泪的那个黄昏。明知境遇大异,无奈伤心却是相同。
不知何时突然醒来,方知刚才已朦胧睡去,辗转一番,再睡不着。只得爬起来闷闷坐在床边,半晌突感一阵风吹来,我还在懵懂中,见将窗前桌上几页纸飞了下来,原来窗户大开,我就这样大喇喇地睡了许久。
又怔了片刻,才起身来关窗。雨后初霁,大月亮照着,索性懒得点灯。却分明看见一食盒摆在窗台上,我认得,玉阮平素为胡不归准备工地上食物便是用这样的盒子,我不禁一个寒颤。
终究还是探手取来。关上窗户,揭开食盒,一只水炉盘上放着两碗菜:笋尖清炒青茶虾仁、芋叶百花窑烤鸡,并一碗竹叶染的碧糯米藜米饭。这暖水炉像个大的温酒器,下面开窍可以点火,木材、蜡烛皆可,一个大碗般盛着许多水,上面圆盘开孔,放在食盒中扣严,便以水气蒸腾确保食物温热。
我素来胃口好,也是大半天没吃饭,一看这些便饿了,端过来扒了两口,又觉得胃里满满的,只得搁下筷子。愣神片刻,起身欲将水炉盘中热水到了,留下饭菜明天吃,揭开盖子看见一物泡在水中。
取来一看,是一个小银管子,上面是旋钮小盖。此地用来传递信息常用此类管子,只是一般是以铜铁制为主,即便余蓉身为一地尊主,与我传信用的也只是素银所制作,今日这个上面精细錾刻,一看就不是一般,我心道:“又来了,也不知这姑娘还有什么把戏要使出来。”
取来掷在桌上怕咬手一般,又看了半晌,只得一咬牙打开:里面小小一张梨花笺卷成一束,转开一看,上写道:“下月临五日,夜间朔时,请穿风络披风,尾随不归先生。”这里计时方式跟我们那里古代大致相同,钟表也是圆盘指针型,一时就是二个小时,只是叫法不同,临五就是十五,朔时差不多相当于夜里11点左右。
“莫不是又骗我?”这玉阮通幻术,难道想变作胡不归又引我去看什么?心下一股倦意涌来,当即决定便依她,去了便告诉她自己无意与她相争,便别再这般折腾了。
明日还要学课,只得草草收拾一番勉强睡了。辗转半夜方才朦胧睡去,第二天又醒得极早,翻覆半天再睡不着便起身去餐堂。餐堂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我便了靠门一张桌子坐下,一时厨子睨娘子、况则夫妇一人用白粗布裹着一大把筷子,一人捧着一摞碗,一行低声说笑一行走出来,我问道:“在说什么呢?这等高兴?”倒把他二人吓了一跳,睨娘子道:“信使你说说,他说不若把数张长桌拼成一张,下面生火做成一个大灶,把饭食放在这灶上,随来随吃。我在说他又不是小儿郎,怎的这么浑说。”况则先道:“信使怎的来这么早?”又看向睨娘子:“我还不是为着你,如今工程一日紧似一日,许多匠人吃饭不定时,倒弄得你整日在厨下出不来。”我看如此,心中微微一动,道:“可以多多备些水盘炉子,用大碗盛菜,放在桌上。只需炉下不断火,菜便总是热的,随来随吃便真可行了。”他夫妇听完,先对望一眼,同时喜笑起来,睨娘子先道:“信使好生聪慧,到底是尊主座下近臣,可不是我这蠢郎君可比的。” 况则又道:“如此甚好,我今日便往大集市上去,多多买些水盘炉。”
我诧异:“附近还有大集市?在何处?”那睨娘子为我布好碗碟,况则端上饭来:“那是自然有的,不然此地灵族日常怎的吃穿?只是离数青壑略远些,叫毋逢山的便是。”
渐渐有人来,他二人去忙碌,我也低头吃饭。快吃完是听见一人道:“先生昨日淋了雨,粥里必得加些姜粉才好。”是玉阮声气,我不禁一个激灵,抬头见胡不归站在我面前正低头看我,我心头又是一紧。正茫然盯着他,却见他伸出手背在我额上一触:“并不发烧啊,怎的脸色如此青白,眼圈黑成这样?”我本能便转眼去看玉阮,她道:“敢是昨日淋雨下午睡了晚间走困了?”
她倒是语笑如常,为着离椒的戒指演那等大戏,在我这倒是浑如不觉,不过因胡不归并不另眼看我,这醋也吃不到我这里来。思及此处我心中一阵翻涌,心中所思所念的人就在眼前,他却不知自与离椒会面以来我因他几度心思起落,受着何种熬煎;何况,他又并没让我为他熬煎;更甚者,这点熬煎比起玉阮所做又算得了什么?我身上一颤,赶紧站起来道:“时候不早了,师上还在等我呢,我且去了,你们慢用罢。”便快步冲出去,身后吃饭的人声音鼎沸,谁也没有注意到我。
非但胡不归不知我的心事,甚至无从让他知道,便没有那许多爱慕他的女子,没有玉阮等人的故事,我也并不敢走去向他说要与他结为夫妇。这一腔伤心,终究只不过自编自导自演的哑剧,何等荒唐。一行走一行想,就到了斓墨院外,扣门进去,她母女正在院中收拾碗碟,我忙两步过去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