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想超脱于生死,超脱于时间、空间……
这些每每在夜间涌上来的奇异梦想,白天便包裹在平凡的躯壳里,最终只呈现出一个面目平平的女子,就那么把自己的青春活成一场从未表白的暗恋;把自己的人生引向必然的狭窄漫长的通道,我似乎都听得见自己不甘却又无奈的叹息。
而命运,突然就给我打开了一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
“可,可是白校长,我不知道会在那里遇到什么,万一还不如这里呢?那我又不能马上回来。”
“是啊,会遇到什么呢,就像一个女人陷在一段绝望的婚姻里,不管会遭遇什么总是习惯的,熟悉的,可如果离了婚到底会遇到什么,那其实是无法预料的,所以很多人就这样扭着一段陷入绝境的婚姻,耗尽自己的热情和生命,比如你舅妈。”
“其实,你现在又何尝不是如此,你选择留下我也完全可以想见,你的人生教给你的课题从来不是去争取拥有,而是小心翼翼避开所有的威胁和麻烦。”
我头皮发麻,满脸滚烫:“白校长,我的人生,我在这个世界的人生真的已经糟糕到要用一场绝望的婚姻来类比了吗?”
他略微看了我一眼,随即转开视线看着窗外的雨,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悲悯:“你每每说话之间,总是察言观色,若是你发现自己说的话别人有些不想听,便会立马闭嘴;同事之间若稍有顶撞,你一定是先停下那个;聚餐时看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若是别人也喜欢吃,你便会让着。”
“哎,你前男友欺你至此,你还是要一分为二去看他。你的整个状态,都是紧绷的,克制的,生怕说错一句话,办错一件事,我第一次见你,跟你握手,你小步跑来;沏茶你喝,也是小心尝过,坦率质朴中,总是带着卑微。你不放肆、不轻佻、不越规矩半步,你永远像走在一条直线上。”
他这一席话,如当头喝棒,震得我五内如焚,只觉得胸中血气翻腾,瞬间面目滚烫,眼泪也似乎自发地涌上来了。
不经白校长提醒也许我永远都不会发觉,自己做人向来与人为善,低调隐忍,总是想尽力地维护好每一种关系,不在任何情况下让别人为难,朋友中有人闹矛盾多半是我出面调和,恨不得世界大同,与每个人都是相处好的。
大学寝室偶有争执我总是包容的那一个。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脾气好、情商高,其实说到底,我又何尝真的想像团橡皮泥似的任人揉捏?我到底是隐忍大度,还是胆小怕事?我到底是情商高,还是知道无可依傍?很多事,我到底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明白即使在意也无可奈何,所以假装不在意?如果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有可以帮我顶起一片天地的家人,我是否会如此行事?
如此长谈不觉忘了时间,若不是医生推门进来查房,我压根没有发现天色已经大亮。
领头的医生一看我坐在床边凳子上,白校长手上还夹着烟,立马脸色有点不好看:“小姑娘,照顾病人都不会吗?都什么情况了,怎么能让他一大早就抽烟?”我有点懵,这一边起身把凳子往床下面放,一边试探着问:“不是说伤的位置挺好吗?抽烟应该没有问题吧?”
那医生也不答我,径直问白校长:“看你手指头都黄了,平时抽烟很厉害?”白校长似略一惊:“烟抽得是有点多,一天总得两三盒吧。”那医生叹道:“你们这些人,真的是不懂爱惜自己,你外伤没有什么,但是CT显示你的肺部有点问题,得复查。护士会安排你仔细检查。”
我一听怎么看外伤看出肺病了,才出声问,谁知站在旁边的护士突悄悄捏了我手一下,我便不敢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