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鲎是看我可怜,对不起,姐姐,你千万不要怪苦鲎!”周樊露出自己半截烧焦的手指,两滴发绿的眼泪溢出。
房岫舟强笑着摇摇头,轻轻挽住她:“原来如此,这是怎么弄的,你也太不小心了,不知道爱惜自己。爹娘也是,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记。我带你回家,让爹娘帮你修补。”
“姐姐,你真好。”周樊头轻轻倚着房岫舟的肩,心里笑她蠢,竟然根本没发现那傩面坊和老蝎子是自己施傀儡术假造的。
“爹娘不在。”房岫舟转念笑笑,“若你不嫌弃我笨手笨脚,那我帮你缝吧。忍着点。”
周樊乖乖躺到那张冰冷的台板上:“平日,爹娘会给我吃些死木偶,缓解疼痛。”
“原来你也会痛。哦,对,你身体内有了我的血。”房岫舟想起什么一般,连声愧疚道:“对不起。”
周樊恨她根本不知自己体内到底有多少她的血。
“那些死了又死的木偶也是可怜,不如,你还是喝我的血吧。”房岫舟取来针袋,轻柔地拉住她的手。
周樊轻轻点点头,手指攀绕着她的手,抚摸她靡颜腻理的皓腕玉臂。
房岫舟轻捻细针,刚要落定,那针却迅速枯萎,缩成一杆纤细苇草,淌着黏腻的污绿,散着腐臭。她眼中一瞬惊惧和疑惑。
周樊邪气一笑,猛地指甲变长,死死掐住了房岫舟的胳膊,旋即趁力坐起来,掐进她肉里,露出血涔涔的骨头,刚要起身去掏她的心,一块厚厚的半透明囊皮不知从何崩出来,将周樊裹进其中。
“肝胆囊?”房岫舟痛苦地捂着自己断肉的胳膊,一惊。那是爹娘给自己的长命锁项链,说是用无数死肝死胆织成的,本以为只是死物,谁知真能护主,倏然变作那么大,蚕蛹一般。
苦鲎此时慢吞吞寻来。
“苦鲎!救我!那个人是妖怪!是假的!”周樊在肝胆囊中奋力挣扎。
房岫舟惊得扭头:“苦鲎,不是!我是房岫舟!”
苦鲎眼中一诧,随即面色冷下去,静默不语。
“苦鲎,你忘了,我刚唱了戏,你最爱听的戏!我是房岫舟,她是假的!”
“我才是房岫舟!”房岫舟费力半举着那条残臂,“你看啊,苦鲎,我是人,有血,有肉。”
苦鲎缓缓走近,从地上捡起半截软软的带血丝的肉,给她伤洞里一塞。
房岫舟痛得泪水涌出。
“我知道,你是真的。”苦鲎轻轻揽住她的肩。
“苦鲎……”
房岫舟惊魂未定地闭上眼,柔柔地依入他怀中,听着他和自己一致的心跳,刚刚松懈心绪,却遽然瞪睁圆眼。
“把心给她。”
房岫舟满目的震惊,瞧着那把贯穿自己背腹的木刀,
若是这木刀杀木偶,一时是杀不死的。
“把心给她。”
苦鲎猛地一抽刀,从她肋骨正中央切了过去。
那颗心鲜红如旭日,不息地跳动着,真美。
“要活的!”周樊急忙喊。
“把心给她。”
房岫舟已经无力惊叫,捂着被刀划过的脸,沉沉倒地,气息微弱,悲怆欲绝。
身体越来越僵硬。
“为……什么……”
苦鲎后退了半步。
房岫舟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她知道自己等不来答案了。不过既然你们是为了那颗心,那我就毁了它。
她伸手进去。
“不!不!”周樊伸长指甲,竭尽全力挠肝胆囊冲破出来,脸上渗着污绿的泪,大喊:“你快拦住她!”
可为时已晚。
苦鲎拥着发疯般的周樊,极力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周樊指甲一变,刺穿了苦鲎半是木头半是肉身的后背,迅速剜出他的心,吞进自己身体里。
苦鲎来不及反应,便迅速萎缩成腐朽的化石。
周樊捡起它,在掌中端详一会儿,撇撇灵动自如的嘴,捏碎了它,丢进火堆里,又跑又跳地来到劬劳溪。
她跳了进去,自由地潜水翻游。
原来水是这个味道,水进入眼中会难受,原来这就是凉。
“周樊,主上要见你。”岑雪衣立在结界口,施法自结界唤出周樊。
周樊湿着身子从溪水中爬出来,刘寄奴连忙奉岑雪衣眼神示意,丢给她衣服。
“多谢两位师兄。”周樊学着人间女子,恭谨温婉地施礼,语气狡媚。
岑雪衣背过身,冷冷道:“主上只负责传你法术,别的靠你自己了。”
“我知道。我会凭自己的本事找到泉宫的,只是希望两位师兄,看到玲珑心的美貌后,别劝我心软就是了。”
“无稽之谈。”岑雪衣只拿她当偷心的食人怪,那点怜悯已经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