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嘴长起来没个用,只知道吃不知道说。”
“这季节还没回暖,闵大丫头穿着个短袖短裤,不会是偷钱给自己买衣服穿吧?哎哟,上了班手头都没点生活费,作孽啊!”杜桂香回到自家门前,捡起地上的铜花盆往里走,啧啧地摇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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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奶奶住的这条巷子,叫做鱼锦路,巷子一头毗邻河流,整条长巷也是以青石子铺就,不过比外面大道上的简陋很多,走起路来能感受到地面的凹凸不平,而这户院子就处在鱼锦路巷尾,与别的道路相衔接。
院子里种了一棵树,此时绿意盎然,旁边罗列着十来个花盆,陶之音站在房檐下看着,大部分花势头都极好,栽在盆里整齐地堆放,色彩斑斓漂亮,她只认识个别几种,想用手机查一查这些特征的花都是什么品种名字,那头白奶奶已经叫人了,“之音,还站在外面,快进来吧。”
房子一进门是一间正堂,深色的大长桌上面摆放贡品,墙上贴一张财神画像,旁边单独摆了桌子椅子,供客人休息。
还得往里的门洞进,才是吃饭的地方。
闵露手里正端着一个托盘,里头摆两碗盛好的面。
锅里还有许多汤面,陶之音上前又盛了一碗出来,取出三双筷子,一起摆到餐桌上。
白奶奶正从冰箱里拿腌好的萝卜,转头看着,心里很是熨贴,“坐下吃饭吧。”
方型的桌子,三个人坐了三边。白奶奶坐下后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闵露的脸颊,“阿露,你从厂子里刚回来?”
闵露“嗯”了一声,大口的吸溜着碗里的面,面汤是奶黄色的,加入时鲜的鱼和青菜叶,单独再放一颗煎得酥香烹油的荷包蛋,闻起来香浓,吃起来更是滋味鲜满。
陶之音先慢慢喝了一口汤暖胃。
白奶奶语气温和,继续说道:“脸上的红印子,是刚才在家里被打的吗?”
闵露还是用鼻音回答,一碗面不过几分钟就被吃得只剩下汤底,白奶奶看着轻轻叹了口气,“慢慢吃,锅里还有,今天煮的多。”
闵露点点头,又快速喝完碗里最后的一点汤,想起身再来一碗,又觉得肚子不舒服,只能说:“我,我吃饱了,就不吃了。”
她不自觉地想摸摸脸,最后忍住了。再转头去看陶之音,见她吃面的姿势文雅,坐姿自然宁和,半分粗俗没有,闵露默默并拢了双腿,把手搭在大腿,原本佝偻的脊背轻轻往前挺,悄悄端正着自己的姿态。
白奶奶吃过面,便有些困意,吩咐陶之音照看闵露,然后告诉她以后住二楼的房间,说是特地给她收拾好了,空间大,上下也方便。
最后餐桌上剩下陶之音和闵露,陶之音还有一点感冒的症状,胃口不太好,只吃了三分之二,放下筷子,尽量平和语气,“你多大了?”
“今年十八岁,去年刚出来上班。”闵露垂着头,让人辨不清神色。
陶之音对她的了解太少,更不好询问太深入的,只是说:“你妈妈平时也这样子对你吗?”
“嗯。”
“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闵露抬起眼睛,“门文一个闵,露水的露……”
她扣着手指甲续道:“我妈生我的那天,下着大雨,在路上滑倒被送去医院,听说遭了很大罪。应该特别恨我吧……不然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雨,路——露。
于她来说,敷衍且没有期待的名字,甚至还有一种要她被迫承担起罪责的意思。
陶之音往闵露坐的位置靠近了些,轻轻探过身,“不会的。”
“姐姐,你相信我吗?不是我偷的。”闵露再次环住陶之音的腰,两条瘦弱的手臂发凉,眼睛里含着泪往下掉。
陶之音低头与她对视了很久,最终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会帮你的。”
帮她,也是帮自己。
陶之音知道,自己车祸发生后昏迷了一天一夜,再次醒来,腿做了大手术需要养着,能不能再站起来甚至都没有定数,歇斯底里地诘问肇事者在哪里,竟被告知肇事车辆上的人全都死了。
都死了。
父母怕她失控,劝了她好久,才把事发经过告诉她。
司机是个年轻男人,副驾驶坐着的是一个年轻女孩。男人姓杜,女孩姓闵,两个人争吵推搡,导致方向失控造成的事故发生,而她被汽车撞倒后,车辆再次变换方向,与对向车道的轿车发生刮擦,最后冲上路边的绿化带,一个当场死亡,一个送医抢救无效死亡。
知道这件事后,她的精神状态愈发不好。
现如今她看着面前干瘦的女孩,手从肩膀慢慢滑到她的头顶,安抚性地揉了揉,枯草般的发质扎着手心痒痛。
闵露现在还在江城,后来才到事发地A市,她心里的声音告诉她,许多事都可以改变,许多事也和以前不一样了,就像她这次与闵露偶遇,带她回了白奶奶家,这之后也可以有很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