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钢,恨得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
她掐得不重,迎春也就没喊疼,只把手臂往身后藏了藏。
“哎,你……算了,究竟是傻人有傻福。”邢夫人叹了口气,拉着迎春在桌边坐下,让她吃茶,又问她知不知道归宁礼单有多丰厚。
迎春摇摇头:“这些都是李管家预备的,富察府的家事我无权过问。”
“这是什么话,你是他富察家明媒正娶的太太,傅恒不在你就是主子!什么叫无权过问,那管家就是个下人,你还能叫他骑到你这个主子头上去?”
迎春无辜地看着她,“这也是傅恒大人的意思。”
自打迎春转进后院的屏风、见到邢夫人以来,后者的唇角一直翘在天上,这时才有了往下收敛的迹象。
“咱家姑爷居然这么说?”邢夫人腾地站起来,开始在屋里踱步,步伐浮躁得让人心烦。她忽然在某个时刻停顿,转头问迎春:“你们圆房了么?”
迎春轻轻摇头,母亲的语气让她感到又羞又愧,无地自容。
邢夫人猝然往后一仰,仿佛这个打击大得让她险些栽倒:“为何不圆房?!”
迎春脸烧得发烫,半晌才憋出一句:“傅恒大人忙于公务,极少同我见面……”
邢夫人眉头紧锁,这时门帘忽然被从外边打开,来人还没转过屏风就喜气洋洋地宣布:
“恭喜大太太,贺喜大太太,咱们姑爷出手可真阔绰!光是金银绸缎就装了十几大箱,三辆马车都拉不完呐——”
这是邢夫人陪房费婆子的声音,迎春认了出来。费婆子见迎春就在里间坐着,上前满脸堆笑地捏了捏她的肩膀,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迎春这么熟络热切。
听了她的汇报,邢夫人的脸色好看许多。她笑着瞥了迎春一眼,把圆房之事暂且搁到脑后,专心跟费婆子清点起姑爷的归宁礼来。
“马车一共有八辆,后边还有家丁亲手担来的箱笼,我看着倒有一百多人!”
根据费婆子的粗略统计,傅恒带来了金玉锭子三匣、银器六十件、绕珠赤凤璎珞步摇十盒、紫珊瑚念珠手串六十串、宫制樱桃木柄花扇七对、御赐蜀锦三百匹,并沉香等名贵木料、熏香无数。
“金子只有三匣,却竟有这么多脂粉玩意?”邢夫人暗暗纳罕,若不说这是归宁礼,她都要以为这是份隆重过分的嫁妆。
费婆子又上赶着奉承道:“这些大多是妇人所用之物,不是给您孝敬的,又是给谁!
老爷消受不下那么多妇人之物,这归宁礼不就都是太太的?姑爷着实有心了,依我看,咱们姑娘也有一份功。”
她说着,朝迎春暧昧地挤挤眼睛,迎春没懂,小声道:“这都是李管家预备的,我不曾有什么功劳。”
邢夫人一把将她扯离座位,却是十分亲密的姿势:“我的亲女儿,你就别妄自菲薄了!”
够本足量的归宁礼放在这,邢夫人现在半点也不信迎春的话:若傅恒对她不上心,怎么可能送来这么些贵得要命的礼物?
就算富察家用银砖铺地,也不可能大气到放任一个管家拿这么多钱随心所欲置办随礼。
这些钗环首饰肯定是傅恒大人亲手挑的,最起码,这礼单也是他本人亲眼过目的!
“能花这么多心思在这归宁礼上,他不会不同你圆房的,放心。”邢夫人放缓力道拍拍迎春的手臂,“姑爷只是近日太忙了,一闲下来肯定会去找你。你可给我学机灵点,不要放不下身段,惹了姑爷的嫌!”
“富察氏那样高贵不可攀的门第,也看不上我们的巴结,你父亲不指望你提携娘家;只是一码归一码,你若有幸在夫家得脸,我和你父亲也能放些心。”
除去虚话,这就是要她提携娘家的意思。迎春听懂了,深感不安地道:“母亲,我做不来这个。”
“听话!”杏仁茶新换了一壶,邢夫人将茶盏重重往桌上一蹲,滚热的茶水溅出来,迎春分明没有被茶水烫到,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咱们大房本就被二房压了一头,如今就指望着你翻身呢!你父亲和我养你这么多年,你如今嫁得好了,就半点好处都不想着娘家了?”
迎春哪敢这样想,赶紧摇头。
“这才对。你听我的,叫乳母待会来我房里一趟,我给你带点东西……你就听乳母的吩咐,到时候悄悄等着姑爷来寻你就好了,没有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