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很近，空气里有酒精的气息，但并不明显。
周月白敏锐地觉察到这个今天被粉丝前呼后拥的明星主播似乎并不开心。
毛茸茸的头顶有一撮头发立起来了，周月白想都没想就伸手抚平了，是喷过发胶那种有些发硬的质感。
察觉到头顶的动作，林熠猛地抬头，四目相对。
周月白忽然露出一个微笑：“你知道绣球的花语是什么吗？”
林熠记得自己查过，一大长串，脑子卡住了：“团圆、美满、见异思迁？”
周月白：“……”
“是希望。”因为发胶的缘故，那撮头发固执地翘起，周月白又摸了两下才顺过来，却意外摸出了一种安抚的意味。
“大多数花都开在春夏，而绣球是在冬季开花。所以绣球是寒冬的安慰，当它开花就意味着春天将至，也寓意着难过的日子即将到头，马上就会迎来美好的新生活。”
追求梦想太难，连周月白自己都没有勇气，只能祝愿林熠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永远心怀希望。
林熠艰难消化了一长段话，茫然地眨眨眼，问：“那这算是我的生日礼物吗？”
“不算……”这花就算周月白不准备，公司也会准备的，当做礼物未免寒酸，“有什么想要的，你说吧。”
林熠忽然扬起一个笑，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说出来的话像是早有预谋：“可以弹一首曲子送给我吗？”
周月白冷脸：“不行，换一个。”
林熠委屈巴巴：“那算了……”
五分钟后，周月白打开了琴房的门，坐在了那架红色钢琴前。
翻开琴盖前，她有一瞬间想退缩，可一回头撞见林熠的眼睛，又觉得不能在小孩面前丢人。
她试着弹了几个音，音准没问题，然后问：“想听什么？”
林熠摇摇头：“我不知道都有什么，你随便弹，我都可以。”
牛嚼牡丹一样，周月白撇撇嘴。
“先说好，我好多好多年没弹过这首曲子了，如果有弹错音，不许笑我。”
林熠笑笑：“你弹错了我也听不出来。”
手指触碰到琴键，琴声从指尖倾泻流转，一首轻快悠扬的曲子在琴房里响起。
周月白弹奏的是小时候那位钢琴老师指导她的第一首也是唯一一首曲子：柴科夫斯基钢琴套曲《四季》之《十二月圣诞节》。
她很喜欢柴科夫斯基，一个性格忧郁，偏爱冬天的音乐家。
柴科夫斯基曾在信中写道：“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雪像无数钻石般闪耀光芒。视野开阔地眺望远方多么美好自在，在一望无际的大地上畅快自由地呼吸吧！”
这首曲子表现的正是晴朗冬日里欢畅的心情。
原来冬天也不尽是凛冬暴雪，也有壮阔自由。
一曲终了，周月白忽然感受到久违的震颤，仿佛置身燃烧着温暖壁炉的房间，缀着彩色灯球的圣诞树下堆着礼物盒，白雪皑皑的窗外圣诞老人架着驯鹿飞驰而过……
她好像在创造一个世界，一个只属于自己的舞台，从无到有。
终于又体会到年幼时第一次弹钢琴时的感觉，是她在操控音符，而不是让音符去操控她。
周月白在此刻突然感觉，或许她真的能找到除了芭蕾之外，可以称之为热爱的事物，也说不定。
林熠鼓完掌突然想起什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马上要过12点了，快点许个愿！”
周月白失笑：“又不是我生日。”
林熠说：“直播的时候我只许了两个愿望，第三个愿望，送给你。”
周月白刚想反驳说又不是小孩子了、愿望哪有让的、不会灵验的……但突然对上林熠目光灼灼的眼睛。
周月白被他眼里充满相信的光感染了，于是真的合起手掌，闭上眼睛，心里默念……
“那就祝我们的梦想，都能实现。”
对，我们。
这一刻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林熠的十八岁生日正式落幕。
周唯见本来想拉着林熠在他房间住，但现在自己睡过去了，周月白只好亲自带林熠去了客房。
一切安顿妥当后，周月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想起刚才弹的曲子，默默夸自己：真不错啊，这么久了还记得谱子，而且只弹错了三个音。
她满意地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一会儿。
纤长、灵巧、天生适合弹琴……一晃神就想起刚才林熠开易拉罐的手指……随后是手指抚上他发丝时的触感……长而卷翘的睫毛和过分白皙的脸……
好在意啊……
实在受不了了，周月白给身在隔壁的林熠发了条消息：【睡了吗？】
林熠哪睡得着，盯着手机壁纸看了半天，忽然就看到正主给自己发的消息，连忙回复：【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