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昏黄的灯光下,可以看见细小的雪花,车子只是疾驰而过,无人观赏窗外。
气温不够低,所谓的小雪细密飘摇近乎雨丝,司机打开雨刷器,有规则的轻响听得人无端烦躁,姐弟二人坐在车里,相对无言。
到了家,一贯懂事听话的周唯见第一次给周月白甩了脸色,没管周月白坐着轮椅是否行动不便,径直就要回自己房间。
周月白压抑了一路的火气,此刻再也压不住了:“周唯见,你给我站住。”
她自己推着轮椅,挥退司机才道:“你现在这是为了一个外人跟我闹脾气吗?你今天逃课去网吧难道做对了吗?你那个初中同学自己辍学混社会也就算了,现在为了赚钱顶替你打比赛,带着你玩游戏不学好,我又有哪句说错了吗?”
周唯见攥了攥拳头,又松开,回过头来的时候眼睛居然是红彤彤的,他声音低哑,语气近乎控诉:“姐,你知道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他?你知道林熠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我又是怎么过来的吗?”
一连串的问句,一句比一句语气强硬,直到最后一句,周月白终于觉出不对。
周唯见的成长轨迹,她怎么会不知道?一路上着最好的学校,师大附小到附中,享受着最好的师资条件,最好的物质生活,从小就是让人艳羡的“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
周月白冷着声问:“什么叫,你是怎么过来的?”
周唯见往回走了两步,颓然坐到沙发上,双手捂住头,讲述了一段周月白不知道的往事。
“姐,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我为什么会和林熠成为同学。”林熠的家境,显然跟周唯见截然不同,成长路上也不应该轨迹重合。
少年静静地说:“那一年,你上大学跟家里决裂之后,爸因为工作要去南方,带着我一起走的,我这才转学到了林熠的班级。”
周唯见上的几乎是全国最好的学校,周廷也不是莽撞的人,即使要走家里也有范妈可以照顾他,没必要一起去南方,这说不通。周月白不解:“为什么要转学?”
“因为当时我离不开爸。妈走了,你也走了,你们都走得干脆,没有一个人考虑我。”周唯见的声音很低,很脆弱,“那年我确诊中度抑郁,爸去南方工作,我自己在家惊悸发作,后来差点……”
周唯见没说出来“自杀”这个词,但周月白显然听懂了。
她震惊到无以复加,脑子乱乱的,一片空白,说不清是心疼还是自责的情绪翻涌着到了胸口,闷到说不出话来,令人觉得窒息。
“那时候我总觉得自己会被抛弃,离开人就会病情加剧,所以后来,爸就带着我一起去了南方。”
周月白哑着嗓子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周唯见笑了笑:“一开始想说来着,但是你总是很忙,忙着赚钱,忙着跟爸吵架。到后来有机会说了,也不需要说了,那时候我已经好多了,也不想让你担心。”
周月白有点茫然地看着弟弟,她竟然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负气离开,竟然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痛苦。
周唯见的情绪也平复很多了,他静静叙说着:“刚到外地的时候,我很不适应,班级里大家都当了一年同学了,我半道转学去的,有点格格不入。那时候林熠是我同桌,是他第一个邀请我一起去吃午饭,带着我一起玩,让同学们都跟我亲近的……因为他,后来我的抑郁好了很多。”
“那时候他教会我打游戏,让我看到了另一番天地。说真的,游戏不是你想的那样……”周唯见抬头看了周月白一眼,又收回目光,“算了,不说这个了。”
他的欲言又止让周月白有些难受,小时候白歆谙逼着她练舞,她不能出去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的时候;母亲死后周廷不许她再练舞,强迫她改学其他专业的时候,周月白都曾暗自想过:如果以后她成了家长,一定要把自己不曾获得的理解和关心都给孩子。
可如今,她竟然也和他们的父母一样,在用自己的偏见绑架弟弟的人生。
周月白张张口,却没说出什么,周唯见继续说着:“其实林熠他初中的时候成绩很好,但不是书呆子,他篮球打得也很好,游戏玩得也很棒,我们所有同学都很喜欢他。后来有一天他告诉我有家电竞俱乐部想找他去打职业,但是他家里不同意,老师也不同意,因为他的成绩肯定能上个重点高中。”
“我记得那时候我说,我支持他,我相信他一定能拿到世界冠军的。我也不知道我说的话他是不是听进去了,我只知道后来他真的去了。”周唯见的话几乎有泪意了,“所以当我知道他战队分部解散,只能做主播维生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这是我的错,如果当年我也劝他不要去,说不定现在他正跟我一样在教室里备战高考,凭他的成绩,他一定能考上好大学的。”
周月白讷讷道:“这不是你的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
周唯见抬头,红着眼说:“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像你一样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