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漆黑。她忽然迫切地想寻求光源,出于本能地,她想要走到窗边拉窗帘,却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腿伤。
一阵闷痛,周月白跌坐在地上,额角已经因为疼痛出了一层冷汗,但她还没能来得及触碰到窗帘的一个角。
光亮近在咫尺,而她被幽深的黑暗裹挟。
她终于崩溃大哭。
这段时间她努力用吃喝玩乐填补内心的空洞,绝望却在此刻潮水般从洞口涌了出来,她像一只被人随意丢弃在地上的破布娃娃,抽空力气。
命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反抗不了。像被孩童玩腻抛弃的残破玩偶,伤痕累累,余生只配和晦暗的垃圾桶、下水道共生。
不知道这么坐了多久,好像很久,也好像只一刻钟。
哭到后来,脸上就没有湿润的触感了,也没有抽泣声,只有安静。
黑暗令人的听觉分外发达,密码锁响了两声,“滴——”的一声,门开了。
过了不一会儿,少年惊喜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姐?”
眼睛早已经适应了黑暗,听见来人,周月白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她扬声:“在这,唯见,来帮我一下。”
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到了门口,下一秒房门被打开,“姐,真的是你!”周唯见惊喜的声音还没落地,房间的灯先被他打开,少年脸上表情很快从喜悦变成了错愕。
他快步走到周月白身边,蹲下身检查确认了周月白身上除了已经打好石膏的伤以外没有什么其他伤口,可是想扶她起身又不知道从何下手,只能焦急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周月白苦笑着说:“跳舞摔了一下,骨折了。”
周唯见觉得不可思议:“你受伤了怎么都没人告诉我?回家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早知道我上周末就回家看你了。”
“小伤而已,你高三了,学业要紧,在学校好好学习,别动不动往家跑。”周月白指挥道,“你扶我一下就行,另一只腿还能站。”
周唯见没理会她后半句话,避开了她腿上的石膏,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才发现她实在太瘦了,骨头有些硌人,放到床上时轻飘飘的像一片落叶,他忍不住皱眉,“你现在多少斤?”
周月白歪头想了想:“受伤前称是87,这两天在家养的估计胖了点,得上90了吧。”
“?”周唯见说,“这能活?”
显然他对女生体重没概念,但是怎么想都觉得165的身高这个体重是有些太瘦了。
周月白缓缓翻了个白眼:“如你所见,活得好好的。”
“好好的人可不坐轮椅。”三言两语下来,周唯见也算是明白了她不是什么严重的伤,终于也能恢复原先姐弟俩互损的模式交谈。
周月白被这话噎住,讪讪道:“帮我把窗帘拉开。”
周唯见长手一伸把窗帘拉开,还不忘问:“你摔地上就为了这?”
周月白朝窗外看,天色泛红,大雪不知道何时又下起来了。
晴朗了才不到两周,这一场大雪又将本已经融化的差不多的大地重新覆盖,铺天盖地的白,肃穆沉重,白得令人心惊。
“又下雪了,今年的雪还真多。”周月白看着大雪,回答说:“刚才是想起来拉窗帘,忘记自己腿伤的事儿了。”
周唯见看她神色觉得奇怪,惴惴不安地问:“你的伤……不要紧吧?”
“以后应该都没办法跳芭蕾了。”周月白平淡地说出医生的诊断,经过这么多天,她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心口还是抽痛了一下。
“走路呢?”
“没问题,我是受伤了又不是残疾了。”
周唯见彻底放下心来,乐了:“那就行。”
周月白翻了个白眼赏给他。
“这次回来,多住一阵子吧,把伤养好,我挺……”周唯见挠了挠头,有点儿可疑地口拙,“我跟爸都挺想你的。”
说完他自己先觉得不好意思,借口回去写作业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青春期不擅长表达情感的男孩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马上就要高考、上大学,成为一个大人了。
看着少年抽条般长到一米八几的背影,周月白才恍惚地意识到,从上大学开始,自己已经将近四年没有回过家了。
她让本来就失去了母亲的弟弟,又失去了一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