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缥缈的声音自林碎身后传出,如同鬼魅般缠绕上林碎的脖颈,冷不丁地让她打了个激灵。
这个“域”内的怪异物都那么喜欢当背后灵的吗?
林碎抚了抚受惊的小心脏,掩耳盗铃般松开拉扯在手中的枝条。
可能是她向花坛里灌了太多水的缘故,干枯的荆棘竟不再像刚开始那般僵硬,在她松开手的瞬间,枝条像是弹簧一样缩回了花坛中。
林碎转身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不足她下巴高的少年,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紧,似是仇视般恶狠狠地盯着她。
“我在修剪枝条啊。”林碎见此丝毫不慌,她晃了晃挂在手指上的剪刀,
少年黝黑发红的瞳孔似乎闪烁着,因为变声期而变得嘶哑的嗓音仿若那晦暗处的黑猫伸长了指甲刮擦着铁皮,“谁准你伤害它的。”
林碎抬手托住右侧脸颊——当然,隔着手套触碰到的也只是面具,“我没有伤害它,这是我的工作,李叔给我的纸条上写过的。”
“是吗?”大约是方才的老者在庄园内拥有一定的话语权,听林碎提起他时,少年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些许,但他似乎还没有完全相信林碎的话。
“当然啦。”林碎从包里掏出一张揉皱的白纸递到少年跟前,“咯,不信你看。”
少年接过白纸,转动着眼球快速浏览着上面的字,比起林碎来,他倒是对那歪七八扭的狗刨字体熟视无睹,能够完完全全无障碍阅读。
又或者说,它其实看不懂字,现在的举动只不过因为她方才试探规则,企图伤害“蔷薇”而触发的类似死亡预警的剧情罢了。
不过现在看起来,它并不是完全无法沟通。也就是说,只要没触及到真正的规则,在被彻底扭曲之前还是能够再垂死挣扎一下。
“好吧。”少年又把纸条重新递回给林碎,指了指荆棘丛,“但是你要对它温柔点,它很怕疼。”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难不成还是它亲自开口对你说的?”林碎拉住少年伸出的手腕,猛地凑近他的脸。
少年盯着不过一指距离的林碎,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唰的一下就红透了。他磕磕巴巴地反驳道:“花,花怎么会说话。”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花会说话呢。”林碎挑起眉,松开少年的手后倒退了几步。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眼睛却看向房子的方向,几秒后远处传来几道焦急的声音,他们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
“少爷?少爷!?”
“完了,老师来了。”少年也听见了那呼喊的声音,他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转身跑向房子之前对林碎再三叮嘱道:“总之你一定要记住,不许对它太粗暴!”
林碎将手中剪刀合拢,刀刃与刀刃的碰撞发出清脆响声。她眯眼微笑,“放心吧,我一定…会很、温、柔的。”
少年渐行渐远的身影在林碎的视野里消失不见,她将张开的剪刀合拢,两片刀刃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在用力将什么切断。
林碎侧脸撇向花坛里的荆棘,眯眼微笑,“嘿嘿嘿,让我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好好照顾你呢。”
“你笑得好像那什么…反派?”浮黎突然出声道。
林碎扒开外层稀疏的荆条,一边反驳着,“世界上又不是非黑即白,好坏不过是人在拥有思想后对主客观事实的辩论,奶茶都有微糖全糖去糖之分,怎么到了人身上就只有好坏了?”
浮黎赞同道:“说的也是,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确实是反派。”
“利己为人之天性,而思想禁锢天性。人类生而为恶,善才是思想枷锁。反派之所以被称之为反派,不就是因为他们都为利己主义,又与所谓的大多数背道而驰吗?”林碎走进花坛,发现自己周围的枝条竟在僵硬而缓慢地蠕动着。她越是往里,身边的枝条互相裹得越紧,倒没有主动攻击她,只是阻碍了她前进的脚步,驱赶着她从原路退出去。
林碎瞧着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它那里面藏着什么宝贝呢。
“太过内向可是会让其他人苦恼的。”她兴致缺缺地吐槽着。
浮黎的声音低沉而平和,“好坏善恶谓之你我,根本毫无意义。不过只是标签罢了,被困在自我世界的人才最喜欢给自己贴标签。”
“自我标签化,思想被驯化成功后的产物。”林碎晃了晃手中的剪刀,周围的荆条似乎有所感应般,慢慢地从她的身边远离了些。动作虽缓慢,但不难看出有几分仓皇而逃的意味在里面。
“就比如说,‘女子本弱’?”林碎歪歪头思考了一会,“自然界中近乎所有的雌性都比同类雄性更加强壮凶猛,生存能力和狩猎能力都要强于雄性,唯有人类,却是反过来的。”
“这一切,都是来自于男|权社会对女性身体与思想进行长达几百甚至上千年洗脑驯化的结果。战争筛选并驯化一部分人,而另一部分,由有限的知识与局限的思想来驯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