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宸睿刚说完,院外便进来几个侍卫,就要将怜碧押下去。
李归荑心中颤抖,她知道近日郑宸睿一定要处罚怜碧,不然他的怒气是不会平息的。
但她还是跪了下来,朝郑宸睿道:“夫君,若是杖刑四十,她会死的,她在府中已经伺候十年了,这次是为了我才犯上,求您饶过她这一回……”
郑宸睿低头看着她,斥道:“你平时就是太娇惯下人了,才在府中养成了奴才不听主子的习气,如今她犯了如此大错,你难道还要偏袒?我今日便正一正这府中风气,你若不忍看她受刑,先回屋内休息便可。”
李归荑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郑宸睿皱眉,道:“你莫要在这种事上行善,一个刁奴而已,我记得她也不是从小跟着你的人,只是你来府上才跟的你,若是你缺奴婢,我再给你挑几个来。”
李归荑摇头,恳声道:“将军,这两年来她一直悉心照顾我,辅助我处理府中诸事,从未犯过错,请将军看她如此用心,饶过她这一次。”
这是李归荑第一次坚持反对于他,却让郑宸睿更加怒火中烧。
他冷哼一声,道:“她从未犯过错?为何偏偏在这件事上犯错?是他们都全然不把我的命令放在眼中吗?竟胆敢冒犯我的人?还是说,你给了他们这些胆子?!”
李归荑忍住头顶的冷烈目光,果然,他心底的怒火最想发泄的对象是她。
郑宸睿又道:“你不必再说了,这刁奴胆子这么大,若今日不教训一番,明日他们便敢踩在将军府的头上,把你的仁善之心收收,若是管家时还这般怯懦,我看你连后宅之事也不必插手了,只会养出一群刁奴!”
怜碧被侍卫们拖了下去,李归荑呆呆地看过去,怜碧没有一丝反抗,就这样被拖了下去。
李归荑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一下跪坐在了地上。
没过多久,外面的棍棒声便一下一下地传来。
李归荑抬头看着坐在高堂上的男人。
室光昏暗,阴冷的光芒镀在了他身上,让他低沉的的眉目显得更加威严。
他是杀伐果断的将军,是统领两万京城铁骑的二品官员,是她精心挑选的夫君。
她清楚地明白,郑宸睿今日不仅仅是要惩罚怜碧,还是要惩罚她,他在怨她没有教好下人冒犯了他的威严,也在怨她为什么是他的夫人,让他没有办法和苏梓涵在一起。
外面的杖刑一声一声如催命一般,急促地在她耳边响起,让她的心也如被深渊攥紧了一样,沉重地撕扯着五脏六腑。
她似乎听到了另一个声音,以致眼前也出现了幻觉。
耳边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幻听和外面怜碧的惨叫声混合在一起,让她整个人如被生生撕扯成了两半一般,一边是幻象,一边是真实。
她突然很想喊叫,想要歇斯底里地喊出什么,张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比怜碧小一点的一个婢女惊道。
李归荑脸色苍白如一张纸,浑身出着虚汗,她的耳边响起长鸣,只觉得眼前一切景色变得昏暗,随即开始天旋地转,身体重重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严荣惊道:“夫人晕倒了!”
众人连忙将她扶了起来,稍微年长的丫鬟们慌忙地掐她人中。
郑宸睿眉头皱起,道:“怎么回事?”
一个丫鬟立刻跪下道:“回将军,夫人一向看不得杖刑,夫人之前无意间看过一次就大病了一场,所以府中杖刑都是废了的,只是今日……”
严荣忙道:“将军,夫人病情刚愈,身子还未大好,恐怕见不得这般血腥的事,如今那奴婢也被打的有二十多下,应该是差不多了,不如先收了手,让夫人养好病才是。”
郑宸睿心中不耐,内宅妇人果然柔弱不堪。
他仔细看着被丫鬟们扶在榻上的李归荑,但看她确实是情况不好,便也只能做罢。
若是李归荑出了事,府中还不定会传闻什么他逼迫发妻的事,那些言官正好逮着机会攻击他了。
郑宸睿摆了摆手,随口吩咐了几句叫郎中的话,便离开了。
李归荑觉得自己像落在了水中一般,浑身没有着落,她不断扑腾着,想抓住周身的什么东西,却一点力气都没有,而身边也什么都没有。
她像是回到了幼年时期,小小的她,没有力气,没有挣扎的能力,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这样无力……
脑中的场景混乱不堪,变了又变。
她突然在远处看到一个单薄的熟悉的身影,这个身影被压趴在一条红棕色的长凳上,背后被暗红色的血液洇湿了一大片,锦衣从长凳上披落下来,在袖口处无力地垂下一双秀手,两旁站着执着棍棒的人,他们手中的棍棒一下又一下重重的砸在那副躯体上。
旁边站着一群人,那些人的脸被暗影罩着,每个人的面容都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