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混杂着潮湿霉变的气息,扑面而来的水蒸气热浪。
许柳的意识正在断线重连,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当眼前的黑雾散开,她猛然发现,自己不是躺在熟悉的小阁楼里。正要从床上鲤鱼打挺、弹跳起身,却发现身体被束缚在被子里,动弹不得。
她观察着周遭的环境,开始分析自己所处的局面。
地板和天花板都是绿色的棉絮状,周围是白墙、木制桌子和一把椅子,墙皮有些潮湿斑驳,桌上摆着手稿和奇形怪状的物体,木门后似乎传来无线电的滴滴声。
回想晕过去前最后的记忆,大脑却像喝断片了一样。
突然,一个男人从关闭的木门边凭空出现。许柳内心大呼不妙,表面却强装镇定,用一种冷冷的眼神注视着他。
这个男人的脸棱角分明,胡子拉碴。走到床边,宽厚的胸膛顿时遮天蔽日。
“你是常人?”男人开口打破了宁静。
“常人?”
“生活在常界的人。”男人向她伸出手,许柳一动,腹部又让被子勒了一下。
只见男人将手悬浮于被子上空,似乎在隔空扫描她的身体,一股暖流从头顶绵延到脚跟。
“没有法力波动。”男人喃喃道,又朝她挥了一下手,一道白光闪过,被子的束缚力量消失了。
许柳坐起身,从男人的一举一动中,结合她一向灵验的直觉,她知道男人暂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图。
“您能放我走吗?”许柳问道。
男人略带惊讶地注视着她:“是你闯入我家在先。”
“抱歉,我没有印象了。”许柳说道,“难道你清除了我的记忆吗?”
“你一个常人,怎么对魔法界这么了解?”男人警惕地打量着她。
“我随口说的。”
“我为你恢复记忆。咒语……”男人走到另一面白墙旁边,刚才还是墙壁的位置突然延伸出一个通顶木柜,拉开木门,里面堆满了书籍和卷轴。
许柳发现,他的样貌虽然看着像二三十岁,但走起路来却是老态龙钟,似乎腿脚沉重、迈不动步伐。
他怎么看着又老又年轻的,难道是什么天山童姥爷?
许柳从床沿垂下腿,穿上她洁净而破旧的运动鞋,踩在柔软的地板上,小心地走近正在用气流控制书籍和卷轴的男人。
一本厚重的书籍被气流搬下来,在半空中却突然失控,重重地砸在男人的脚上。
他捡起书,长叹一口气。
许柳的视线越过他微微佝偻的后背,只见皮革质地的封皮,扉页写着“古今法术集成”几个粗重的大字,底下还有几个小字:“吴铭编延祥八年本”。
男人动作娴熟地翻过检索页,随着他的翻动,书似乎也在膨胀,越变越厚,快速的翻动使书页发出沙沙的声响,最终停留在“乾宫拾忆咒”一条,简短介绍的下方却是一片空白。
男人低声念着什么,书页里突然浮现出几行类似于篆体的字符,他看了一眼字符,手一挥,书桌旁的椅子便翻了个身。
“你先坐下。”
许柳疑惑地坐了下去。
“我要对你用拾忆咒了,头可能会有些痛。”男人手指飞速交叉,做了一串手势,张开双手手掌,悬于许柳脑袋的上方,口中念念有词。
许柳只觉得一股寒气涌入脑门,化为钢铁般冰冷而坚硬的物体,在大脑中撞击了几下。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
一周前。打遍亲戚电话,东拼西凑给生病的阿嬷交医药费,妹妹疲惫地倚在医院的长椅上睡着了。
前天近中午。在早餐店忙活了一个早上,爬上阁楼,发现妹妹许柠的美术用品整齐地堆在桌上,打开自己手机上的闲置软件,发现妹妹把所有的绘画用品挂上待售,于是一条一条撤回。
昨天早上。妹妹从店门前的信箱掏出了青少年绘画比赛获奖的荣誉证书、许柳大二学年的成绩单,还有一封信,雪白的信封上没有寄件人的地址,只写了“许柳收”和她家的地址。
拆开信,里面只有一张小纸条:想要改变拮据的处境,可日落之时在零落巷的老榕树上默念三遍:吴铭 13651离,9847震。相信你的童年记忆。
多年来,许柳的内心近乎麻木,除了和家人有关的事情,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引发她强烈的情感波动,这封信却罕见地勾起了一丝惴惴不安的希冀。
“童年记忆…”许柳翻出小学初中时期的几本日记,一本本浏览过去,终于在六年级暑假的日记中,找到了一棵树。
虽然绘画功底远不如妹妹,她在小学初中时也喜欢写点图文并茂的日记。她在日记中画了一棵抽象的树,配文道:
“最近总是做一样的梦,好像是一棵树,树上有仙境般的世界,醒来就都记不清了,好神奇。”
这对小学生来说可能有点猎奇,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