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地下高原的民歌,叫做“蝴蝶飞”。海澈小的时候,常常坐在舅舅的怀里,一边和小林飒玩儿,一边听小玥姐唱歌。小玥姐姐穿着淡粉色的裙子,唱着“蝴蝶飞”的民谣在草地上跳舞,就像一只真的蝴蝶一样……
林飒说的没错。海澈的记忆中大半记住的是快乐的,用来支持他活下去的信念;痛苦的记忆只有当受到外界刺激时才会想起,也正是因为这样,海澈心中的光才没有被黑暗全部吞蚀吧?
一曲“蝴蝶飞”的乐声方止,牢门“嘎”的一声打开了。
冯予新走了进来:“宁儿,你该回去了。”
冯宁儿侧身:“我不会出去的!父亲,您有什么话就当着宁儿的面对少主说好了!我绝不离开他!”
冯予新的脸色阴沉,他一把拽过女儿,道:“出去!”
他一甩手,冯宁儿站立不稳,被推了出去。牢门又锁上了,将冯宁儿的叫声也锁在外面。
黑暗中,海澈看到冯予新坐在了宁儿刚才坐过的地上。海澈向后侧身,避开他的杀人目光。
冯予新席地而坐,盯着海澈清秀的脸,由衷的道:“七年了,你的容貌一点儿也没改变,还是那么的漂亮……可是这个身体还是从前那个样子吗?”
海澈默默的注视着他,不知他到底有何用意。冯予新突的伸出手托起了他的下颌,出其不意的捏牢他:“这张径若寒的脸!”
“唔!”海澈一声低吟,下颌被捏得生痛。
冯予新松开他:“和径若寒一模一样的脸……宁儿的妈妈就是看到了这张脸才会抑郁而终……这张脸,让她终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你的这张脸……”他再次抓住海澈的脖子:“你这张脸真是让人生气!”
海澈被他掐得喘不上来气。
冯予新又道:“真想让荷再看看她恋慕的这张脸……”他又松了海澈。海澈扑在地上,不住的喘息。刚刚,他差点儿就被掐死了。只是,他思索,似乎那个叫“荷”的女人是因为舅舅而死?
“不可能吧?小舅舅现在也不过才四十岁上下,那个叫荷的女人是冯予新的妻子,总也该有五十岁了吧?爱上舅舅俊美的脸吗?那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舅舅早就不在地下高原了呢。”
想到惨死的舅舅,他心中一酸:七年前,正是因为有探子回报说在彼域发现了和舅舅长得很像的人,自己才会去彼域的。一来去寻找舅舅,二来和明明道一声珍重。就因为这样而已……
海澈握紧了右拳:就因为这样,害得林飒沦为半人半狼的体质;害得父亲及亲人一个个痛苦非常;害得姑父林子枫惨死异乡……自己呢?过了七年人非人鬼非鬼的□□生活。
他想到自己已经是半个废人,想到自己无法动弹的左手,那十指连心的痛楚还在心中萦绕不去呢!他更没想到会在那种地方,那种情况下见到了母亲。“母亲”,一个多么温柔的称呼,自己日思夜想的母亲……怎么也想不到会在那种情况下见到亲生的母亲……身体和性命都是母亲给予的,可是这残废的左手以及这半身的伤痕也是母亲赐予的,这是怎样的讽刺啊……
冯予新看到海澈在发呆,站了起来:“殿下,你放心,我不会在这里杀你的。”
海澈仰头看他,口唇微动:“你到底想把我怎么样?你把我抓来除了逼阿飒让位之外还有其他的目的吧?”
“你很聪明,不愧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海澈,你该猜到的。”
“因为我长了一张和舅舅一样的脸吗?只是我不懂,舅舅只大我十二岁,十五年前他失踪,你妻子爱恋上他该是更早的事吧?可是舅舅在十五年前不过才二十多岁,你的妻子也该有三十或更大的年龄才对。怎么可能?”
“你认为不可能吗?连我也曾经这样以为呢!”冯予新冷冷的道,他的回忆到了久远的年代。
“宁儿十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你,那是在她母亲的葬礼上。你十七岁,和她母亲第一次见到径若寒时一样的年龄。荷喜欢漂亮,她对你舅舅一见钟情!她一无反顾的爱上了那张漂亮的脸孔!那年,我们才刚刚新婚!她就爱上了另一个男人!不过就是一张脸!二十年了,宁儿根本不知道她母亲的这一切,更不知她母亲死亡的真相!是我杀了她!因为她总是骂我,骂我!就因为我在径若寒的身上作了些手脚啊!谁叫他引诱别人的妻子!”
“手脚?!”海澈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他记起来了!
他的心意急促而痛恨:“原来!是你在我舅舅身上种下了寒毒!”
他本来对冯予新仅存的一点点尊敬也没有了。他看见冯予新得意的挑起长眉。
冯予新的每一个字就像一把把小尖锥一样深深刺入海澈的心中。“不错!他身上的寒毒是我种下的!不过是对他勾引别人妻子的惩罚而已!没想到那小鬼的抵抗力那么弱,还不到半年就被折磨的死去活来了……哼,果然是个混血杂种……”
“你!”
海澈的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