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千州盘腿坐在土堆上,他整了整衣冠,思索着:“东边雪?”
“东边,那不就是幽州吗?”
客千州眼前一亮,他猛然跳了起来,围到十四的周边:“女郎,我刚好也要去幽州。我们可以结伴而行啊。”
他凑得太近,十四几乎能数清他眼帘上的睫毛。
十四敛眸,剑柄抵住客千州的胸廓,嗓音冷淡:“行,你带我去幽州。这一路上,无论来得谁,都无法伤你分毫。”
客千州退后两步,他将怀中的玉佩扔给十四,笑意盎然:
“等到了幽州,我必定会全力为女郎寻找东边雪的。”
“女郎,这玉佩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信物。”
刚落坐在树干上的归期突听“信物”两字,他下意识的咳了起来,连忙从树干上跳了下来。
瞬时,他便到了十四身边:“十四姐,你真的想好了?”
十四的视线从归期手中拿着的红丝带转移到他的面上,难得呆了瞬,随意点了点,率先迈出一步:
“嗯,想好了。”
归期手中的红丝带“啪”得掉落在地。
他震惊得无以复加:十四姐真的拉着十四哥成婚了吗?
客千州扫了一眼这奇奇怪怪的孩子,不太明白他的脑回路,眼见十四几乎要淡出他的视线。
客千州赶忙上前一步,追上十四:“女郎,赶路的话,理应先吃饭。我们先去邑城,买点上路的干粮和赶路的马车……”
十四被客千州吵得心烦,剑柄再次抵住他的胸廓,嗓音冷冽:“别吵。”
客千州无辜的眨了眨眼:“女郎,我没吵了啊。”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而且你看我长得这么高,身量这么威武,不吃饭怎么行啊。”
“女郎,听说邑城的桂花藕、豌豆黄、枣泥麻饼、梅干菜都是一等一的好。”
“女郎,我们过去先吃完饭再走吧。”
十四冷眼看他,嗓音寡淡:“你有银两吗?”
客千州怔在原地,他犹疑的望向自己新买的衣裳,吞吞吐吐道:“剩余的银两都在这儿了。”
十四望着他,眉眼不自觉的带出些讽意。
但她生得好,不笑时,眉眼蕴着清棱棱的冷,笑时,这冰一化,蕴出几分春风化暖的柔意。
客千州不免一时看呆了,就感觉胸前一疼,剑柄在她手中如同利剑般锋利,只此一招,两人的距离便快速拉开。
客千州跌坐在原地,他心疼的站了起来:“女郎,我这衣裳是新买的啊。”
“花了我目前全部的积蓄啊。”
他又扭头望向身后的归期,笑意盎然,吊儿郎当的一手拍在归期的肩膀上:“小兄弟,你十四姐想吃邑城的饭菜,你还有银两吗?”
归期呆怔的望着客千州那张“君子端方”的皮囊,又看了看健步如飞的十四。
十四姐以往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都是直接杀了他的。
而十四哥一直在挑战十四姐的底线。
但十四哥竟然没有惨遭毒手。
归期倏地想起莳萝女郎看过的话本《论口是心非的一百种活法——穷书生和他的大小姐》——原来十四姐在口是心非啊。
归期感觉自己悟了,赶忙点了点头:“有的,我还有许多银两。”
客千州满意的拍了拍归期的肩膀,心满意足道:“小兄弟,怪不得我们有缘呢。”
客千州随意的揽起黑发,用白布缠了个高马尾。
归期只能看见客千州咬在唇边的狗尾巴草一晃一晃的,朝他挥了挥手,嗓音清朗:“小兄弟,走吧。”
“去邑城,吃大餐。”
归期眼睁睁的看着他转瞬便到了十四的身边,茫然的回想了客千州这三日来的脚程,确切的得出了个结论——成婚的力量竟然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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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云间的大堂人来人往,小二端着盘子,身姿灵活的穿过人群,将盘子放在桌面,嗓音洪亮:
“三位客官,这是你们点的长江三鲜、松鼠鳜鱼、蟹黄汤包、狮子头、糖醋鲤鱼、宫保鸡丁,请问还需要些什么呢?”
归期看着桌上的食物,眼都直了,他咽了咽口水,用手比划了下:“我们三个,吃这么多。”
他不自在的挠了挠头,趴在桌面,直勾勾的盯着烧鸡看:“不太好吧。”
归期话音刚落,就看见客千州直接用筷子撕了个鸡腿,放到十四的碗里:“确实不太好。我和你十四姐两个人吃,就好了。”
归期闻言瞪直了双眼,赶忙起身,用筷子将另一个鸡腿夹到自己的碗里。
大堂内的咀嚼声、吞咽声和交流声不绝于耳。
十四看向客千州黑发上系着的白色发带,皱了下眉:“你头上带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