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学宫很少见来自帝都的学子。
涿光不疾不徐说出早已杜撰好的身世说辞:“早年间亲人尽逝,我孤身一人离开西京,当了几年游侠,常年在外漂泊,已久不回西京了。”
林初面露抱歉,低声道:“生逢乱世,太平日子难得。学宫远离各国纷争,进了学宫,至少能有几年安定,你可以把学宫当作另一个家。”
他说完,转而又关切道:“身体可好些了?待后日你正式入学,可以去医道院找师长们看看。”
看来,涿光三日连吐血两次的事情已经传遍武道院了。
林初说了和江柳一样的话,涿光轻轻颔首,回道:“多谢学长,我也希望学宫有能治好我的办法。”
事实上,涿光自幼习武,身体强健。
十几年来,吐血对她而言是家常便饭,但造成她吐血的罪魁祸首,并非所谓旧疾,而是一种术。
蝉蜕术。
这是某种将她的命强行绑在旁人身上,为旁人替伤,乃至替死的诡异之术。
要治好她,无需任何医师,唯有解开蝉蜕术。
领了身份木牌,回程的路上,涿光听到武道院的其他学子正低声议论着什么。
涿光是平民出身,又并非澜州人,武道院这一届的新入学学子之中,除了不打不相识的江柳,其他人她并不熟悉,但却早已熟记这些同砚的资料。
就比如现在,涿光一眼就认出人群之中议论八卦时最为眉飞色舞的那人是十四州最大商行东易商行老板家中幺女崔汀雪。
东易商行开遍十四州,乃当世巨富,论起消息灵通,旁人拍马难及。
正巧,崔汀雪惯来爱同人讲些奇闻轶事。
涿光没有靠近,而是远远地站在树后,在那群人根本看不到的地方,听着来自风中的对话。
“你们知道吗,隔壁术门的入学试在第一日就出事了,甚至还影响到了学宫上下不少人。”
崔汀雪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涿光的耳朵里。
涿光自幼听力超群,哪怕声音隔着足够远的距离,间杂着风声,混杂着人声,她也依旧能从中捕捉到自己需要的信息。
这样的天赋已经远超寻常人的耳力,涿光后来研读过一些异赋者的资料,才隐约猜到,自己这属于一种异赋神通。
若非少年时因缘际会入了术门,如今又被迫考入武道院,真要论起天赋来,她说不定更适合入异赋者一门。
可天总是不遂人愿的,真想如愿,还得靠自己搏出来。
这样的道理,涿光早就明白了。
风中又传来几声惊讶的低呼,紧接着便是崔汀雪压低声音,小声道: “据说是隔壁术门的试炼学子在试炼中起了冲突,动手的时候误触了试炼场内的机关,引燃大量断魂草,断魂草烟雾令术门所有试炼场中人都陷入昏迷,今晨方才转醒。”
听到这里,涿光眉心微微一跳,猜到了这两次自己吐血的原因。
她转身,快步离开武道院试炼场,向着栖吴山外的山城走去。
春风拂过她的衣摆,黑色窄袖短打上只系了一根同色腰带,朴实无华,是落入人群中再眨眼就会被忘记的打扮。
奈何她气度出众,又因拿下三席在武道院扬名,回程途中,有不少武道院新晋学子前来找涿光寒暄。
在他们眼里,涿光既是未来同砚,也是这一届武道院学子的三席。
前三席不只是个单纯的名号,也能在这一年的学宫生活中,享受些不多不少的特权。
这也是涿光一定要拿下前三席其中一个位置的原因。
少年人青春飞扬,生机与灵气迸发,齐齐化作难以抵御的香味直往涿光鼻腔钻。
让涿光不合时宜地……饿了。
这种饥饿感向来是难以遏制的,如果不尽快进食,很快会蔓延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未来同砚们自我介绍的声音传到涿光耳朵里,都似乎变成了微妙的邀请,就连他们的灵魂,也散发着无比鲜嫩的鲜香味。
那是一种来自食物的诱惑。
所幸,控制不合时宜的食欲是涿光从七岁接触到《吞天》这部功法后就学会的事情。
在《吞天》的反噬日渐严重的现在,她也始终恪守原则——至少不能吃人吧。
不吃人是她给自己定下的准则,也是时刻警醒她自己的一道红线。
身边这群同砚们都是人,当然,也都不能吃。
饥饿感更重,涿光面不改色,三言两语迅速打发掉了前来寒暄的同砚,飞快向山下疾驰而去。
栖吴山山路开阔,修建了完善的栈道,下山之路并不难走。
下山途中,涿光仍能听到风中传来的崔汀雪乐此不疲地讲故事的声音。
“我看术门入学试炼打起来再正常不过了,毕竟这一届术门新生可是集齐了言氏、李氏、慕容氏与赵氏这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