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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杀人一案,悬案五年,如今又有新线索,便是刘来春作为县丞给新来的县太爷第一个下马威。

刘来春的褶子脸上浮现一个诡谲的笑容,下一秒,又变成忧心忡忡:“县太爷也知道,咱们庆泽县五年没有县太爷,这些事儿要是简单的还好,下官代理知县之职,自当为了百姓全力以赴。可这案子……它实在棘手!非下官所能能解决之事!如今狐鬼再起杀人,大人……百姓们可都盼着您为他们消灾解难呢!”

褚照掀了掀眼皮:“刘县丞此言过谦。这庆泽县上下,谁不知刘县丞的能力?真要说,也要说那狐鬼之事过于离奇,衙门难以抓其矫治,才让凶手逍遥法外五年之久!”

“是,是。”刘来春心隐隐不安,明明褚照字字句句都是在夸他,偏偏字字句句听来都似大有深意。

他思绪大转,刚想要说话,便听这新来的县太爷叹了口气。

年方弱冠的男子后靠在太师椅上,左手仍拿着大榕村的文书,一身青色的县令常服,越发衬得其威仪深重。他深深看着刘来春:“本官初来乍到,对当地多有不识。听说刘县丞乃当地人士,想来对大榕村一案见解颇深。本官查案途中,还望刘县丞能不吝赐教。”

“不吝赐教”这样的话,要是换做任何一个无功无名的年轻人来说,刘来春早就笑呵呵地当面应下背后该干啥还是干啥;但换做他的顶头上司,虽是“空降”,却有探花功名,又深得陛下宠信,再想到上面的递话……刘来春背后的冷汗刷的一下掉了下来。

“大人说笑了,下官身为下属,自是要尽心辅助大人,将这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揪出害人的狐鬼!又岂来赐教之说?下官惶恐。”

褚照自然不会把这种场面话当真,但不代表他不会顺水推舟。他轻轻靠在椅背上,眯眼:“既然如此,把你知道的有关大榕村的一切离奇古怪之事,都说给本官听听。”

要说那大榕村,第一次发生狐鬼案乃是在五年前,第二次则是在褚照上任前一个月。所见区别,只是第一次受害的是一壮年男子,第二次则是一个老翁。褚照听闻老翁未死,便无论刘来春怎么劝说,也一定要叫他带他去大榕村看个究竟了。

刘来春苦了老脸,褚照便心情畅快。强行约了刘来春下午一起去大榕村之后,他便遣退身边人,独自思考起陛下派遣他来当庆泽县县令的用意。

犹记得颜旬夏、孟谅二位师兄为自己饯别时,孟谅私下与他说的话。他之所以身负状元之才却只得了探花之名,并非只因为他是前三名里最好看的那个,更不是什么他一朝金榜题名就失了圣心,而是因为他前面二十年的鬼怪经历,让陛下上了心。

由于时人对鬼怪之事讳莫如深,京上之人更是把褚照所说的那些经历当话本小说来听,只当褚照吹嘘,并未当真。

褚照这人蔫坏,也没有急赤白眼地分辩,只笑眯眯地等他们之后遇到了怪异之事求助自己。再说他对其他人讲那些,本身就是为了日后宣扬自己常跟妖精鬼怪打交道的名声,以此掩盖自己常年被妖精鬼怪所缠的事实做打算,根本不急这眼前一时的口舌是非。

是以,褚照在孟谅提点他时,也并未想太多,只以为陛下像其他不信鬼神之说的人一样,看中了他的胆气,所以派他去当已经五年都没有县令,显然极难缠极棘手的庆泽县的县令。

可现在看。

陛下哪是看中了他的胆气,分明是看中了他与妖精鬼怪打交道的经验,认为他来庆泽县定能将其治理得服服帖帖,将庆泽县在妖精鬼怪的缠绕下救活呢!

大抵许多人都以为科举考试的前三甲,也就是状元、榜眼、探花,由于成绩出众,不需要再接受任何形式的考核,就可以立刻担任官职。但其实……

目前的他们,连知县都做不上。

因为通常情况下,前三甲都会被分配到翰林院工作,主要负责一些文献编制等工作。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是状元、榜眼,等他在翰林院磨个几年,庆泽县说不定凉凉了;只有稍微不打眼那么一点的探花,才能从翰林院熬资历的惯例中迅速脱身,成为一小县的县令。

褚照揉了揉眉心,深觉陛下此事做的不厚道。等他做出什么功绩来,非连着一起邀功请赏不可!他褚照褚定安,什么时候吃那么大一个亏过?

他的连中三元啊,就因为陛下的一念之差,没了!

这事结束了必须跟老师好好说道说道,真不是他不争气,没给他创出门下三弟子,个个为状元的奇迹,是陛下他不做人!

碎碎念一会,打定主意要祸水东引的褚照,半个身子懒怠地靠在太师椅上。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唇角微勾,轻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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