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晚明.苏州府.吴县.新丰市.桐门巷
桐门巷亘在吴县和长洲县当间,分隔奢靡与困苦两面世界。出了巷,往南走是新丰市花街柳巷,往北走是长洲郊外,尸横遍野。
这里文人墨客天意风流,偶尔朝墙外抛出几枚铜子,引得瘦骨嶙峋,衣不蔽体的百姓疯抢。空气里沾满酸不溜啾的墨水气,鸨儿呛鼻的脂粉糊满摇摇欲坠的巷墙,往前走几步就能碰见蛆虫啃食的尸体。
桐门巷的住客是缸里的鱼,瞪着眼睛见惯了所有光怪陆离。直到今秋,巷里住来个常骑在少爷那二两肉上的女人,住客嘴皮上下一撮,想道,又有新话头能说了。
散乱的污言秽语溜进格堂门,这厢乌庆圆刚收起发颤的腿,装模作样地扽了扽髻前的珠帘额帕。她溜着霪湿的眼,帕子往裙底一搽,胡乱揉带出些腌臜,往少爷身上扔。
撑胀的酸涩意慢慢袭来,乌庆圆抬眼娇嗔道:“又弄进去囖,又凉又黏,你倒是爽快,苦了我还得搽干净。”
被她的双腿剪了半晌的少爷叫文若清,这时把她扔来的帕子折了折,搽掉腹前的水渍,“大水淹了龙王庙。乌小姐,你在苏州府找来找去,末了还是只看中了我吧。从前,你跟别家少爷也有这样干柴焚烈火的架势吗?”
文若清提起袴子,故意扬起被庆圆掐得通红的脖颈,“他们比我更让你满意吗?”
问话时,手指始终勾着庆圆的裙摆不放。勾着勾着,就溜进了裙里,把庆圆扽平的裙褶搅得凌乱。
庆圆没有立即回话,只是揉着文若清扎手的头发,眯起眼,不时流出一声叹息。
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容许上不得台面的故事存在,也容许女人翩跹的裙底有扭曲腐朽的情爱存在。
庆圆利用这些扭曲腐朽的爱,把她被许多少爷吻过的身雕得圣洁完美。
但不能越界。
在文若清拆掉她的衣裙前,她先推开了他,穿鞋下榻,“一次是一次的价钱。文三爷,到此为止,先把这次的钱付了。”
文若清早就熟悉她这穿衣不认人的脾性,从顺袋里掏出金灿灿、圆鼓鼓的元宝,说道:“给你备着呢。前日顺天府的大人到家说事,老爷为给大爷在顺天府谋个差事,献出好几箱真金白银,家里金库一下就瘪了下去。你再等一等,来年大爷做了官,家里又富裕起来,我再给你更多的。”
庆圆握着一杆烟枪,沉沉吐了口气。她转过半边身,眼里是常见的淡漠,“既然这样,你我就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