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可否是一身官家打扮?”
家奴拱手回道:“是。”
那就对上了,男子手中的兵器极为贵重,非宗室子弟不得擅用,思来想去也只能得出与官家相牵连。可官家所使用物华丽精致,而这男子却身着麤衣,还混杂着不少泥土,加上数月来暴雨不停,霜晓斗胆猜测,不出意外他应是朝廷派来抗洪赈灾之人。
如今落到这副田地,来讨人的想必是逆党一派,要致这男子死地,霜晓观了一眼白以迟的脸色,摆了摆手:“你去跟他们说清楚,就说我们圣女不曾见过,天色愈晚,无碧峰野兽出没吞人性命,让他们早些回去吧!”
白以迟吩咐给家奴:“就按照她说的去做,霜晓,你去寻些人将他抬回静晚园,找医师为他诊治,务必留下一条命来。”
霜晓应下,手脚利索地将男子带了回去。待家奴去回禀峰口一行人时,路边悬挂在树上的走马灯亮起,从无碧峰入口望去,灯火排成云灵一族图腾,虚无缥缈。
官家一众人吃了好大一个哑巴亏,气的领头脸色发紫,愤然大怒。云灵族与云夏四洲两大齐驱,井水不犯河水,若不是贸然闯入有违规章,也不会闷声打道回府。
只见一员小将举起手中兵器,冲着进不去的入口大骂:“这圣女这番不识好歹,竟将我等拒之门外,大人,看我不毁了这圣女三殿!”
那人口中的大人是工部权侍郎,名叫王善霖,奉天子之令同他上级侍郎万俟尘筑建堤坝,维护夜幽一洲烟水江两岸水患。每每洪期,潮势汹涌,大浪滔天冲毁房屋土地,百姓苦不堪言,怎奈烟水江曲折蜿蜒,所筑堤坝无一幸存超过三载。
看似上下两级,实则分属两方势力,旁人都能瞧出这云诡波谲的朝堂实在令人生畏。
王善霖眼底闪过凌人的寒意,死死咬住后槽牙,抬手一掌甩在了小将左脸上:“蠢,这是何等地方,你就这么想看我挑起纷争?坏我大事,命人盯住云碧峰,有万俟尘动静立即报我。”
小将捂住左脸,忙捡起被打落在地的头盔:“是是是!”
静晚园中。
白以迟特地为他腾出了一间屋子用来养伤,还安排人为他换洗了衣裳,白日里的遭遇也被告知不准外泄。折腾下来已至夜半,屋中烛火若隐若现,映在了少年苍白的脸颊上。
听碎嘴的侍女传下来,男子身上的箭矢淬得有毒,拔出来时鲜血汩汩,溅了数米远。圣女一身天青色长衫被染得腥红,清洗时废了好大的劲儿,净水与血水交替进出,屋中犯呕的铁锈味连熏香都掩盖不住。
医师说这半年内见不得风光,需得在这屋中好生将养,才会有痊愈的可能。
他躺着,白以迟就在卧榻之侧看护,日日如此。
霜晓闲余之际问过白以迟,为何一名素不相识的男子,却能得到圣女心细如发地照顾着。她只道:“见他面善,失了这样一个好人是百姓的厄运,身为圣女,留住他是我的责任,他不该被地府阴差收走。”
那晚,白以迟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是从他的长戟上看来的。她右手缓缓拂过冰冷的陨铁,一霎间被末端凸起的地方给吸引住了,三字刻于其上,万俟为姓,单字一个尘,果真应了这个字,还险些丧生。
祈福之日将近,负责祭台的家奴愈发繁忙,走走停停未得歇脚一刻。重新制作好的竹球再一次回到了白以迟手中,她颠了颠,语重心长地对霜晓说道:“做的不错,算算日子,第二波洪期马上就要到了,找人将这滚灯加紧赶制出来,等万俟尘醒了,寻个机会将抗洪之法透露给他。”
“是。”
望舒祭台残留的血渍被人清理干净,五月初八祈福那日,云灵族大开无碧峰入口,夜幽一洲的百姓蜂拥而至,自然也少不了其余三洲之人,来到这里的朝廷官员多至半百。
万俟尘站在无碧峰入口,晨曦的天光透过稀松枝叶形成条条罅隙,拂过他羸弱的身躯,混在人群中的他不起眼得很。
“圣女……难不成是她救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