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浓雾渐起,街上空无一人,家家门户紧闭。
凉风掀起一片月白色衣角,沈轻舟步子迈得十分慎重,俊逸的面容覆满警惕,清亮的双眸四处窥望着。
“扑棱”一声,有什么东西掠过他耳边,沈轻舟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定睛一看,竟是只乌鸦。
他拍拍胸口,安抚着狂跳的心,只见那乌鸦直愣愣地往前飞,最后在一块牌匾上落定,“哇哇”叫了起来。
与此同时,风中飘来一阵“呜呜”的低泣声,刚刚平复下来地道沈轻舟再次绷紧了神经。
他脚步一滞,侧耳听去。
那声音飘渺,忽远忽近,但在这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又很难不去在意。最终,他循着声音来到一座木制楼阁前。
正是那乌鸦停下的地方。
房子木门关得严实,檐上挂着两盏破败的灯笼,门匾上的字被厚厚的尘土和蛛网覆盖,难以辨认真切。
门口的墙角处,一白衣男子背对着他,肩膀一抖一抖的,喉咙中发出“呜呜”声。
“你怎么了?”
他试探着询问,声音温和也清晰,墙角的男子却恍若未闻。
沈轻舟思量几分后,还是上前一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兄台,你……”
在他触碰到男子的一瞬间,呜咽声戛然而止,面前的男子突然僵直了身子。
不好!
沈轻舟心下一惊,迅速收回手后退几步。
“咔咔”的声响从男人脖颈处传来,如同骨头在一寸寸断裂,他的头慢慢转动着,直到完全转了过来,但是身体却丝毫未动,依旧朝墙。
头与身体是反方向,活人不可能做出这种姿势!
沈轻舟僵住,在明亮的月光下,那张可怖的脸猝不及防闯入了眼底。
那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面容惨白,眼底一片空洞,没有眼珠,却好像死死盯着沈轻舟的方向。
沈轻舟的额角凝结了细密的汗珠,神经紧绷着,偏偏腿脚却不能挪动半分,好像被施了定身术。
突然,那东西毫无预兆的咧开嘴笑了。
他的唇角咧到了耳边,嘴巴看上去比常人大了两倍有余,口中是一片漆黑,好像没有舌头。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声,突然变为了“呵呵”的刺耳笑声,一双枯枝般干瘪的手缓缓抬起,伸了过来……
“公子,快醒醒!”
一女子的呼喊声响起,这声音像从四面八方而来,又像是来自沈轻舟的脑中,一时间让人分辨不清。他感到一阵恍惚,头痛欲裂,再抬起头时,面前那张狰狞脸猛然扑过来……
惊吓中,他直接睁开了双眼。
那张可怖的脸已然消失。映入眼帘的场景有些昏暗,分不清在哪,只觉身下一片冰凉,耳边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
幸好只是梦……
他松了口气,也松开了一直不自觉攥紧的拳头。
一转头,一张被放大的脸再次冷不丁闯入了视线。
沈轻舟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忙不迭向后退去:“你是谁?”
女子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忙离远了些。
沈轻舟定睛看过去,见面前女子身穿藕荷色长裙,手持一把黑色折扇,扇子遮住下半张脸,只留出一双怯生生的眼睛。
沈轻舟再次松了口气——应该是活人。
“小女子名叫江愿,公子怎么称呼?可知这里是哪里啊?”
“沈轻舟,不知。”他揉了揉酸涩的太阳穴:“你有没有见到一个与我年龄相仿、身上佩剑的人?”
女子摇了摇头:“不曾见到。”
她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他娘的!这什么鬼地方?老子不是在花月楼喝酒吗?”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你们是谁啊?相公,我们怎么到这荒郊野岭来了?我害怕!”
“别怕别怕……你看前面有座庙,我们进去看看!”中年男人说完这话以后,一行人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到了庙门口。
江愿望向门口,有些雀跃道:“又有人来了!”
沈轻舟也连忙起了身,这才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地方。
他刚刚感觉身下冰凉,起身才发现躺过的地方是一块宽大的青石。周围环境潮湿又阴暗,像是个山洞。
门的对面摆了一张楠木桌,铺了暗红色的桌布,上面摆满了新鲜的水果,香炉里还升腾起丝丝烟迹,似乎刚有人祭拜过。
原来还是个简陋的石庙。
视线上移,只见被供奉的石像足有一丈,通身漆黑。它双翅大展着,头高高昂起,一副蓄势待飞的模样,半张的口中还露出了尖长的毒牙,俨然是一尊螣蛇。
供奉螣蛇?真是稀奇又诡异!
看来,他的确顺利进了灵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