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妈妈看见绪如裳,一时不知道是该怒还是该愧。
她沉沉地吐了口浊气,最终催促道:“夫人,老夫人此刻正在颐安堂等着您呢,您快些过去吧。”
绪如裳应是,过了一会儿带着茯苓一齐前往颐安堂。
苏老夫人早已无心念佛,平日里掩藏得极好的情绪此刻赤果果地暴露在脸上,没有一点闲心思去应付。
终于等来了绪如裳,她怒颜将手中的拐杖扔了出去,砸在门槛前,发出“咣啷”的响声!
尤妈妈看到这一幕,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不管怎么说,苏老夫人虽不是名门出身,可到底是武定侯府的侯夫人,言谈举止之间皆体现着大气与端庄。可如今这番摸样,别说是他们这群下人了,就是外人看到了,也不由得要沦为饭后谈资。
她诚惶诚恐地绕进殿内,在苏老夫人面前小声道:“老夫人您息怒啊,虽然夜深,但不得不防着有些嘴巴守不住的奴才听见了乱传……”
经她这么一提醒,苏老夫人稍微有些缓过神来,略作收敛。
但站在门前的那个人,却依旧是越看越不顺眼!
她冷着声音:“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绪如裳闻言踏步迈入殿内,微微福了福身子,“给婆母请安。”
“安?”苏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你可知道方才王尚书府中的青姑姑几乎要将我给逼死了,你还好意思请安?”
说这话时,尤妈妈堪堪将拐杖捡回来朝她递去,却被她梅开二度夺来砸了出去!
眼瞧着就要砸到绪如裳的身上,茯苓当即想也来不及想,挺身一挡替她受了下来!
“砰!”
拐杖结实地砸在她的脸上,在额头上砸出了个口子来,顿时鲜血流淌!
茯苓咬紧牙关,眼底露出满满的不忿不甘!
她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事情的经过,但多少也在扬灵那里听了个大概。
又是这样——
明明她们家夫人才是受害者,到头来却什么错都怪在了她的头上!
究竟凭什么?
绪如笙再怎么说也是武定侯府三书六礼、明媒正娶,风风光光地嫁进来的,为何如今人人都可蹉跎一番?
就为太傅府当年不再?就为此姻已成累赘?就为侯府欲成皇亲?
这样的武定侯府,当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冷血无情至极。
茯苓感觉像身处无尽的黑暗里看不见一丝光亮,压迫地难以窒息,拼了命的想要带自家夫人离开!
她恨透了这个地方!
一阵温暖忽然抚上脸颊,她感觉到有双手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抬头一看,正对上绪如笙关切的目光。
她语气柔缓:“你先回去,让扬灵给你上药。”
茯苓在她难得关怀的温柔中即将失神之际,听到此话,顿时坚决地摇了摇头!
今夜她就是因为先回来,才会在那样凶险的时候没能陪在二小姐身边。
苏老夫人不是什么好人,此事显然就是她的手笔。
她们家夫人如今生死未卜,决计不能再看到二小姐也出什么差池!
虽然她没什么大的本事,但只怕是陪在二小姐身边也好,至少能像刚才那样为她挡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绪如裳看见茯苓眼中的坚毅,微微一愣。
她轻拍了拍茯苓的肩,给以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你先回去。”
茯苓不曾有违逆绪如裳的想法,踯躅一二,再不情愿却也还是先行退下了。
尤妈妈看着这一幕,强压在心底的内疚之意再也遮掩不住,如同岩浆狂喷涌而出,揪着心偏过头去不再看。
反观苏老夫人,被主仆二人这番举措弄得越发地气恼,满窝心火无处发泄,冷嗤讥讽:“你二人若真如此两心相系,又如何会叫歹人钻了空子放火?”
绪如裳目送着茯苓离开,转过身来,眼神幽幽地盯着苏老夫人,“婆母还没听明白青姑姑的话么?歹人目的不是放火,而是在马车轱辘里动手脚,其意是想烧死我。”
苏老夫人喉间一噎,逞强道:“旁人如何看我不管,我既放心派你代我武定侯府出席,发生这样的事左右都是你没办好,你不日就去对外解释清楚,不能平白污了侯府的名声!”
说着,还不够满足似的,又补充一条:“那赔偿全从你嫁妆里出,武定侯府没责任要替你还一分钱!”
绪如裳江湖经验虽不比她的前辈们丰足,却也是见过各式各样的人的。可像苏老夫人这样厚颜无耻的,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
还真是长见识了。
她反问,“如何对外解释?”
苏老夫人想了想,“过几日府中要设宴招待京中文臣,你正好就此机会解释清楚。”
绪如裳一听,笑了,答应了下来,“都依婆母的,我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