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成克同阎胤聊了一会,眼见快被套出孙月余的存在,他急急刹住嘴正要随便找一个借口。
只听阎胤轻笑一声,睁着黑深的瞳孔悠长说道:“成克,是你自己主动对我投诚了,不是我要求你这么做了。你我是盟友,理应相互了解彼此的一切。”
“不过你也不要多想,我对你并没有恶意。我就是单纯想帮助你,想帮你解决一下你家里的经济情况。”
阎胤板正着脸含笑望着孙成克,看似端的是人间善心,配的是宽广扩大的心胸,实则在孙成克看来,也不过是汲汲营营的心机。阎家背受百年香火,深受百姓爱戴,它能存活鼎盛到至今,它的掌权人怎会如此好心呢?
经过孙成克与阎胤这些天的接触,阎胤渐渐从孙成克心中神坛后退下来,由神化身为一介利欲熏心的凡人。孙成克儿时便生长在田野间,他虽读着圣者口中幸福场景,但他见过最多的却是底层人的凄苦。菜市场间多是乞儿,乡野中多是山匪,官衙多是无人伸张的正义。他原本认为京城会与他的那小地方有所不同,没想到它远没有他的家乡干净。它的变本加厉、它的勾心斗角无一不让他深感心累。
“怎么不说话啊?你我都快要成亲家了,我身为兄长必然要照顾你一下,你有什么难处尽管同我。”阎胤笑得愈发和蔼,一双眸子半弯成天边勾月,姣姣空明尽显墨色。
“对了,出于你的自身条件,我会多备给彩礼嫁妆给你和落暄。”
“大人怕是不妥,我何德何能能受你馈赠。”阎胤一提及钱,孙成克白净的脸不由烧了起来,远似山海天边朵朵红霞。他一向拿钱办事,但阎胤此番无名无分给钱。
这对孙成克来说无疑是讥讽,他一旦收下这笔钱,也同时意味着他此生在阎家再也直不起腰杆。阎胤里外都为他备好准备,他拿着自家金库替他娶亲,他这般坐不仅收紧了他更拉拢了民心,但百姓心中博得一个好名声好口碑。他不能日后纳妾,纳妾就意味着对阎家不忠,怀疑阎家的选择。
“呵,真是好算计!”孙成克压根不懂阎胤到底如何想了,他一面通过亲事与他连接,一面又想着借着亲事替自己谋个好名声。
阎胤一段话被孙成克几番曲解,再次看去只觉得面目全非,狰狞开外,冒着血沫流淌在心尖口处。
也不怪孙成克多想,实在是阎胤太过矛盾,他做好事又不完全好,做个坏事又不完全坏。他既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他一边想怜悯百姓一边又想保全阎家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
可不管如何,他终究远离了他至纯的少年心,一脚踏上一条不归路。
孙成克正如他一般,他们各自深陷权力之中,站在棋局中沦为权力的傀儡。围着棋中最有威望的位置,彼此斗得伤痕累累、不死不毁。
“罢了,看你吧!反正亲事还有四个月,现在说这门亲事尚早。”阎胤支愣起眉眼,撑着腹腰温和浅笑。
“多谢阎兄体谅!”孙成克瞧阎胤松下口,挥下全身冷汗,恭敬仰揖一手,正要告辞。
阎胤此刻却又突然喊下他,“对了,落暄在书斋,你平时可以多见见她,多和人培养一下感情。”
“嗯!好!”孙成克冷嗯着,紧紧踩着脚步从屋内退了出去。
他解开绑紧的衣口,正要透口气,迎面走来一人。
那人把玩着一柄红扇,他只轻轻一扇,空气间便渗出淡淡血腥味,血味极重极膻。
“义谱兄,好!”孙成克见人逐步走近,凑着急促的呼吸低头喊道。
那人听见人声,仿佛才看见人般,轻哼道:“哟,真是有缘!”
“有缘!”
“阎胤这伪君子没有为难你吧!”谢义谱看到孙成克满脸细汗,转了一下眼打趣着。
孙成克怎敢明面说阎胤坏话,一时摇头着。
“啧!想你也没胆子说那伪君子坏话。”谢义谱摇着扇子,擅自拉过孙成克的手,勾着嘴笑道:“我听说你那奴隶怀孕了。”
“嗯!”孙成克只要一谈及汤芷,他语气自主轻柔下来。
谢义谱听到孙成克这边肯定的话,心里没由气恼起来。他前不久刚好做过关于这奴隶的梦,转眼才产生几丝兴趣,正想从孙成克这边借人,找青空寺庙大师解解梦。
她竟然怀孕了,那这事怕有点难办。
“算了!”谢义谱收起手中折扇,嬉笑道:“我前些日子不小心打了她,也不知道她伤情如何?我陪你去看看她吧。”
孙成克正要张口拒绝,谢义谱冷眼哼笑一下,“你是怪我打她吗?”
“……我没有。”谢义谱舍弃面子丢下这句话,倒让孙成克多少有些无可奈何,想着也跟着妥协了。
“那我和你一起回家吧。”孙成克这边一松动,谢义谱那边便顺着杆子往上爬,爬到接触到孙成克的底线为止。
孙成克愣了愣,想着也就一会事,便放任谢义谱的行为,任由他同他一道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