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面那个可不是你弟弟的奴隶,你眼认不清,嘴也不辨门。你要把不住你张嘴,我不介意替你缝上。”张逸春冷下脸,嬉笑不谙世事的眸子延展出厌恶,令人一瞧见便深察他外泄的情感。
张约头一次受到这么大的屈辱,她待嫁出嫁无时无刻不受家人夫君照顾疼爱。哪怕后面夫君嫌她孕期身材变样,要纳妾也一一过问过她,给她极大的尊重。她身为家中的主母,妾就再受夫君宠幸,也不敢肆意爬在她头上作威作福,怀着孕见到她也要及时行礼。
现在倒好,她巴结人没成功,还被人丢在大街上,落得一地笑话。街口人多眼杂,这种丢人的事要将公爹婆母知了,那她日后还有什么立足之地。如今夫君整片心都被家里的狐狸精勾走了,偏心不知偏到哪里,任妾晚上一句枕边风。次天,她说不定就会以七过中的失足而被休掉。她母家疼她是真疼,可兄长今年有亲事。若她以被休归家,父母定要以泪掩面。
“逸春,你看在我们两家的情分上,留我一点面子吧,不然事情传出,我还有什么活头。”张约泣不成声说着,眼皮边颇有些红肿的嫣然,片片泪珠滑脸顺下,沾湿了半边衣襟。正当华年,容貌恰比花娇,娇带水露深有一番滋味。
可惜对面的人是个铁石心肠,见张约哭泣,不仅不安慰伸手找来几个家丁,把持在门口,任由张约哭闹。
张约最先只是假哭,想着用流言淹没张逸春,用舆论把张逸春包裹成一个发家就忘记亲友的白眼狼,可真到人多了,收到人群不断打量的目光,她率先怕了起来。女子不比男子,要出什么事,第一个开刀的便是她。见形势还没彻底闹大,张约缩回头,捂着脸小跑回马车上,当作无事趁早离开。
守在外面的家丁见人走了,赶紧进府向张逸春报告。
“少爷,那女子走了。”
张逸春正守在汤芷屋外边,他坐在半人高的躺椅里,身披着手织的羊毛毯,手提溜着汤壶款式的暖带,眉眼拥簇出一份凝重。
家丁见张逸春这般,便觉得稀奇。
张逸春行为处事自由惯了,年少不成器被人说了不知多少次。他的性子天生反着与人作对,在家天天闹出事,把老爷新纳的众多相好挨个都气出家。最后老爷没办法,就把他放养在外面。但京城这么大片的地方,他偏偏不出去看看,一出去就一股脑钻到花柳巷,给老爷惹出一大堆事。他就是被老爷用戒尺揍哭,也整日笑嘻嘻了,没见过他这样了。
思量了一下,缓缓退了下去。
张逸春早就瞧见家丁脸上古怪的神情,碍于自己坐在汤芷屋外,他不好叫这些人滚。方才他想跟着进屋瞧瞧汤芷的情况,结果自己走了太慢了,远落在汤芷身后,被人反锁在外面。喊汤芷开门,人也不理会。就这样,张逸春坐在外面同汤芷怄气。
可那时,汤芷受了惊吓,面色苍白地缩在被子里,身体一阵阵痉挛颤抖着,再也不见一丝从容温婉。
于她来说,张约是她无法释怀的人,畏怕到骨子深处。眼前走马观灯似倒放过那深黑的夜,化成她深扎体内的锥刺。
汤芷被张约吓出病,张约那边又羞又气悄悄滚回家,在家思来想去,终是没咽下那口气,磨墨写下一份信寄给孙成克。
她因汤芷受辱,那她也别想过好,等孙成克捉回她,她定要登门以报这仇。叫孙成克好好管教一下她,多给他一点教训。
从汤芷丢失那日,孙成克借着写书的由头,一直在外面寻找人。他去过京城大大小小的地方,在京城衙门报备了一次又一次。
从初雪到深雪,从开年到年关,找了汤芷整整半个月。至那日起,他就再无好眠,尤其当他查到太学那些肮脏事,他忽然觉得自己真是个脏人。
明明自己有能力护住汤芷,可为了权势,他下意思忽略了她的感受,一心以为只要自己不知,便是最无辜的人,实则他才是最心狠的凶手。现在他不敢回家,怕一见到孙家兄妹,会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孙家兄妹于他是本宗,轻易撵人怕是对自己日后仕途有影响。他对事顾前顾后,时时恨自己无能,更恨自己虚名。
可他没有回头的路了,张员外一家、汤芷身上的病、陈氏对他的期待都无时无刻不赶他前进。他身为一个读书人,没有家事背景、没有满室的金财,他怎么敢给汤芷一个好的未来,给母亲一个希望。
找寻一晚,终是没见到着落,正待孙成克失落时,一直飞鸽落在他肩上,鸟儿轻盈着头颅,欢乐地睁眼只楞着腿,来回在孙成克身边穿梭。
“你这只鸟......”孙成克眼羡鸟的快乐,叹了口气,张手顺下鸟的翅膀,揭开鸟腿上的信。
“找到了,找到了。”他心中又怜又恨,既怜她有个着家之地,有恨她无心无肺,呆在其他人家里,不愿回来见他一面。饶是他错事多端,也抵不住他对张逸春的讨厌,心间不由产生恨意。
张家小子,他识了。往年先生教课时,课上挨骂最多的便是他。他瞧不起张逸春,张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