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秋风多刺骨,卷过路边飘过的落叶,一度走向人间,去看拿垂病之人。
吱呀一声,门声被风声推动,往屋内灌了几卷风,吹乱了病榻上人的碎发。
“芷儿,到秋天了。”孙成克笑着掖了掖汤芷身侧的被子,拢了拢她凌乱的发间。做好这一切,才起身把门给关上。
天气好些,孙成克便把汤芷抱到外头晒暖阳。阳光一寸一寸晒在汤芷恬静的睡颜上,温和且柔情。
这些日子不管是谁来找孙成克,都被他一一推辞谢客,就连进京入太学读书的机会也不要了。陈氏想去劝孙成克,但进门见到儿子对汤芷痴痴的表情,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看了眼,便回到自己屋里。
日头一反往日热了起来,孙成克怕汤芷晒伤,去山上的竹林砍了几个竹子回来,划开劈裂成条,用手一条条地编成平形的竹编。在院里搭起了一个凉厅,供汤芷纳凉。
也不知是不是孙成克的诚意感动了上天,守得云开见月明。
早晨,孙成克按例松开怀里的汤芷,起身为她熬药。细听见撕哑的细语,“我想喝水。”
孙成克见汤芷醒来,喜悦地冲上抱住自己日夜想念的人儿,激动着去嗅怀里人的味道。
“咳咳咳咳咳咳”汤芷被抱着有点喘不过气了,虚白着脸爬在孙成克肩膀上过气。
“对不起,我只是太激动了。你醒来就好了,醒来就好。”孙成克想是说服什么,红着眼抚摸着汤芷的脸颊,对着人一个劲地傻笑。
笑着笑着忽然又想到什么,起身出门给汤芷端了一杯热水来,小心喂人喝下。
“慢点,你身体太虚了,喝不了这么快。”孙成克喂水喂了一点,就把水给端到一侧,从桌子边拿出昨日买来的糕点,塞到汤芷手心里。“你以前不说想吃糕点吗?我特地买给你了,你试着吃吃看,看看合不合你口味。”
“要不喜欢的话,我再给你买些其他的。”
“不用了,这些我都不喜欢。”汤芷嘶咳着声带,一字一句艰难地说着。“谢谢您这么多天对我的照顾,按理来说,我就是一条烂命,不值得孙解元花如此大的时间救回来。有这时间,孙解元还不如去看看与于人结交。”说着汤芷支撑起手,努力从床上爬起来。
孙成克被汤芷这一堆话给刺激到了,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如此轻视自贱。
“孙解元如今高中,家中自是少不了奴仆,我这一介奴隶又不讨你欢心,说话做事都带着蠢劲。有幸成了大人的妾,本就抵上了我半生的福气。福气到我手上也是浪费。还望大人与我自此别过,放我回我该去的地方。”
“你就是这样看我了,我就是如此凉薄的人。”孙成克气闷地笑了笑,笑自己过分天真,冷冽着声音质问汤芷,“我要是不放你,你又能怎么样?你是要死要活威胁我,还是想那日似的趁我不注意,一气之下离开家。在乞丐群里讨生活,去捡乱葬岗里的衣服吃食吗?”
“主子心善,不救我是本分,救我是情分。但我是一个天生霉运的人,和我在一起的人都会遭遇不测。我欠大人的命,只能下辈子偿还。”说完,汤芷抿上眼眸,不敢看孙成克的眼。她怕她一看,就会想起孙成克冲她落泪的样子。后悔说出那些伤孙成克的话。
“我又不是什么心善的人,原先我看你可怜才赏你一个妾室的身份,竟然你不珍惜,等会我去官府撤销你我的婚籍。至于你要走,这事你不用想了。”孙成克冷声说完,从柜子找出汤芷离家第一天他向附近的铁匠打的脚铐,加了一层软甲往汤芷脚腕根上套住。
“你老老实实给我待着,没有我命令不准离开这里。”孙成克赌气离开,又怕汤芷难过,转头又折回到门口,偷偷摸摸看汤芷。
汤芷对孙成克的话没有任何感觉,难听的话她听多了,孙成克对她的伤害、对她的好这些她都记着。但身上的伤口太深了,一个膏药根本抹不平伤疤,就算它真的被抹平,可曾经那痛彻入骨的感觉是无法消除了。
“害!”汤芷垂下眼吸了口气,重新躲回被窝,闷头大睡起来。
孙成克心中的气了快消了也快,见人安稳睡下,轻声轻脚走回屋内,小心拿出藏在桌下的药包。飞快跑到后院,在自己搭建的药炉上添水烧起药。
陈氏见孙成克如此疯魔,也只能打心里心疼。
“罢了罢了,儿孙自又儿孙福。”
陈氏现在只一心盼着汤芷能早日醒来,孙成克能早日恢复正常,顺利参加下一年的殿试,在圣上面前为他们孙家光宗耀祖。以后再怎么样,就随他们去。孙成克想提汤芷为平妻,她也不反对,只要不违反官府的规定,这二人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吧。
孙成克搭建的药炉简易高效,不到一会,药罐里的药便熬好。见状,孙成克盛起浓稠的药汁,不仅又笑了起来,想起那段否定自己的日子。
汤芷的病一度被郎中下了病急危机单,一度断言活不到九月,无数人都在劝他放弃,说他在做